营地的生活如同沉重的石磨,缓慢而重复地碾压着每个人的精力与希望。取水,这件每日必需却又微不足道的小事,便是这无尽循环中枯燥的一环。营地唯一的水源是那条浑浊的河流,取水点设在岸边一处稍缓的坡地。
每日清晨和黄昏,取水的人群便排起长队,用破烂的瓦罐、皮囊甚至双手,一次次弯腰、舀水、提起,再费力地爬上斜坡,运回营地。过程缓慢而疲惫,洒漏更是寻常。对于本就食不果腹的流民来说,这每日两次的取水,无异于额外的体力酷刑。老人和孩子尤其艰难,时常有人因力竭或滑倒而摔碎容器,甚至跌入河中,引来一阵混乱和哭嚎。
林凡每日都会路过取水点,工程师的本能让他无法忽视这种低效和痛苦的浪费。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身影在河岸与坡顶间艰难往复,他脑中早已浮现出几种简单的省力方案。最合适的,莫过于利用杠杆原理的桔槔(jié gāo),或者利用轮轴原理的辘轳。
然而,他迟迟没有动作。箭坊的改良已让他身处风口浪尖,石臼等人的敌意暗流涌动。再去插手与自身职责无关的取水事务,是否会显得过于张扬,引来不必要的猜忌甚至打压?胥总管那句“别的地方,别瞎掺和”的警告言犹在耳。
但每日目睹的艰辛,像细小的沙粒,不断积累,磨蚀着他的理智。那些疲惫绝望的眼神,那些因打翻水而发出的无助哭泣,与他内心深处“减少无效浪费、提升生存质量”的信念格格不入。
最终,实用性和一种超越自身安危的、工程师的“职业病”战胜了谨慎。他决定行动,但必须更加巧妙,将风险降至最低。
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选择在一个傍晚,带着阿木和另外两个对他最为信服的年轻工匠,来到取水点附近“巡查”。他指着那漫长而痛苦的取水队伍,用他们能理解的语言说道:“漼…太多力气。漼在…走路,爬坡。想想办法…省点力气?”
阿木等人早已对取水之苦感同身受,立刻点头附和。
林凡没有直接说出完整的方案,而是采用启发式的引导。他捡起一根长树枝,架在一棵树杈上,一端绑上一块石头,另一端空着,演示着上下压动。“看…这样…是不是…省力?”
“杠杆!”一个年轻工匠恍然大悟。
“对。”林凡点头,又指着河水和坡顶的高度差,“水在低处,我们要…高处。能不能…做个…架子,用这个…省力的法子,把水…提上来?”
思路被打开,几个年轻人立刻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架子的形状、长度。林凡顺势提出几个关键点:需要一根坚固的长杆作为衡杆(杠),需要支架(槔),需要重物(权)和取水的容器(桶)。
材料都是现成的。营地最不缺的就是废弃木材和石头。他们避开人多眼杂的时候,利用休息间隙,在林凡的指导下,砍伐坚韧的树干,打磨连接处,捆绑加固,收集重石。
制作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如何确定支点位置以达到最佳省力效果?如何固定支架防止倾倒?如何确保水桶能顺利浸入水中和倾倒入蓄水容器?这些问题对阿木他们来说过于深奥,全靠林凡凭借物理知识和空间想象力在心中计算,再转化为简单的指令。
几天后,一个简陋却结构完整的桔槔,在取水点旁立了起来。它看起来歪歪扭扭,甚至有些滑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第一次试用时,吸引了不少目光。流民们好奇而疑惑地围观着这个奇怪的木头架子。
林凡亲自示范。他将空桶挂在衡杆一端,用力将另一端绑着石块的重力臂压下,空桶便轻松地浸入河中。松开手,利用重石的配重,装满水的桶被轻易地提拉上来,移到坡顶蓄水罐上方,轻轻一拉绳索,水便倾泻而出。
整个过程,省去了下坡、弯腰舀水、再费力提上坡的艰辛,速度快了数倍,且极其省力!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低呼!
“这…这太省劲了!”
“老天爷,还有这法子?”
几个胆大的老人和孩子在林凡的鼓励下,尝试着操作了几下,发现果然轻松无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仿佛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笑容。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取水点很快排起了新的队伍——不是等着下河取水,而是等着使用这台“省力神器”。虽然仍需排队,但每个人的等待时间大大缩短,且轮到自己时,无需再耗尽体力。
林凡让阿木负责教导人们使用方法和简单的维护。他本人则退到幕后,仿佛这只是手下工匠们的一次自发小革新。
效果立竿见影。取水不再是苦役,尤其是对老弱妇孺而言,负担骤减。洒漏浪费也减少了。人们脸上紧绷的愁苦似乎都舒展了些许。虽然没人公开感谢林凡(他们甚至不清楚谁是主导者),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细微的感激和轻松感,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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