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干瓶颈的突破,如同疏通了淤塞的河道,让整个制箭流程的“水流”变得顺畅了许多。日产量稳定提升,甚至开始偶尔触及那看似苛刻的每日四十支定额。工人们脸上麻木的绝望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完成任务的微光。
但林凡的目光,已经越过了暂时的满足,投向了更深层次的混乱与浪费。流畅,还远非高效。目前的流程,依然像一群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偶有配合,但本质上仍是混乱的叠加。
他需要真正的“组织”,需要将分散的力量拧成一股绳,需要让流程本身产生一种向前的“惯性”。
他的下一个目标,清晰而坚定:推行流水线作业和标准化。
这绝非易事。面对的不仅是资源的极度匮乏,更是千年积习下形成的、对个体全能手工艺的路径依赖,以及人们对于改变的本能抗拒。
他再次站在工坊中,但不再是观察者,而是如同一个即将排兵布阵的将领,目光扫过每一个工人,每一堆材料,每一个工作角落。
“削杆、刮削、装配、粘羽、晾干……” 他在心中将这五个核心步骤再次拆解。
目前的模式是:一个人可能今天削一整天木杆,明天又去绑箭头,后天可能又去粘羽毛。技能不专精,工具切换频繁,效率低下,且质量波动巨大。
他决定打破这种模式。
他选择了一位眼神虽花但经验丰富、对木材纹理感知敏锐的老工匠庚伯,专门负责削杆与初步矫直。他不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专注于将弯曲的废料变成尽可能笔直的粗坯。林凡甚至为他改进了矫直工具,增加了几个不同弧度的石制矫直模。
他安排了两位手稳且耐心的妇人云和霞,专门负责刮削打磨。她们只需要从庚伯那里接过粗坯,在固定的V型槽木桩上,将其打磨成光滑圆润、规格统一的箭杆。林凡为她们统一了刮刀的角度和力度要求。
装配箭镞这个需要力气和技巧的环节,他交给了之前表现最沉稳、捆绑技术最好的男丁磐。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从云和霞那里接过打磨好的箭杆,筛选合格的箭镞,开槽,然后用林凡优化过的交叉捆绑法,将其牢固固定。林凡为他提供了几把更称手的青铜小錾子和标准化的皮绳切割长度。
粘羽的工作,依旧由最心细的蕙娘负责。她只需从磐那里接过装配好箭镞的箭杆,涂抹胶液,粘贴羽毛。林凡为她设置了羽毛挑选的标准和粘贴位置的标记线。
最后,是晾干。他搭建了更多的立体通风架,并指派了一个腿脚稍利索的老者申叔专门负责管理晾干区,包括添加炭火、调整箭矢位置、以及最终的质量检查(检查胶是否干透,羽毛是否牢固)。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当他第一次尝试向工人们解释这个新安排时,遭遇了巨大的困惑和抵触。
“我就只会削杆子?那绑箭头怎么办?我以前都干的!”庚伯首先表示不满,觉得技能被轻视了。
“天天就打磨,多无聊……”云小声嘀咕。
磐沉默着,但眼神里透着疑虑,担心自己只绑箭头,万一后面环节跟不上,自己就没活了。
甚至连负责晾干的申叔都觉得,这活计太清闲,像是被边缘化了。
林凡没有强行命令。他知道,唯有让事实说话。
他先是亲自示范,让每个人在自己的新岗位上操作一遍,展示经过优化和专注后,效率能提升多少。庚伯发现只做矫直,因为专注和工具改善,速度和质量反而提升了;云和霞发现只需要重复打磨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飞快;磐发现只做捆绑,因为不用分心其他,捆绑得又快又牢……
然后,他尝试着让流程“流动”起来。
他不再让每个人积攒一堆半成品再传递给下家,而是要求完成一件,就立刻传递一件。(单件流雏形,减少在制品库存)
起初,这种节奏让人手忙脚乱。庚伯削好一支,就得递给云;云打磨完,就得递给磐……环节之间衔接不畅,等待和小的中断时有发生。
林凡就像 orchestra(交响乐团)的指挥,不断微调着节奏。他发现庚伯削杆的速度略慢于云打磨的速度,便帮他进一步优化矫直手法;他发现磐捆绑的速度最快,便让他偶尔协助一下前面的环节,或者提前准备箭镞和皮绳。
他还做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统一标准。
他找来一根最笔直、粗细最合适的成品箭杆作为“标尺”,规定所有箭杆最终必须达到这个长度和粗度。(长度、直径标准化)
他规定了箭镞嵌入箭杆的深度,以及皮绳捆绑的圈数和交叉方式。(装配工艺标准化)
他规定了羽毛粘贴的位置距离箭末端的统一尺寸,以及左右两片羽毛的角度。(粘羽标准化)
他甚至用石片在工作台上刻下了浅浅的刻度线作为参考。
标准化的推行,遇到了更大的阻力。这仿佛给每个人戴上了无形的枷锁,限制了他们的“发挥”和“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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