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兵带来的血腥与混乱逐渐沉淀,如同河道里浑浊的泥沙,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澄清,留下的却是满目疮痍和更深沉的疲惫。伤腿老者指挥着还能动弹的人收敛死者——不多,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但在这支队伍里,每一个生命的消逝都意味着整体力量的衰减。伤员们发出压抑的呻吟,被简单用撕碎的衣布包扎,能否挺过去全看天意。
损失的家当无法追回,气氛低迷到了极点。人们蜷缩在一起,分享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所剩无几的食物,眼神空洞地望着渐渐暗淡的天空,仿佛在等待下一次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灾难。
林凡靠坐在一块风化的岩石下,慢慢揉着之前扑倒时撞疼的肩膀。 肾上腺素的效果褪去后,是更深的虚脱和一种奇异的平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沉默的身影。
铁叔已经擦拭干净了他的长矛,重新将其靠在手边。他正检查着独轮车上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从未发生。只是他偶尔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移动伤腿时那瞬间不易察觉的僵硬,透露着那一掷并非全无代价。
林凡深吸了一口气。道谢是必须的,不仅仅出于礼貌,更是一种姿态。那一矛,救了他的命,也奠定了两人之间那场无声合作的基调。但他该如何开口?语言依旧是横亘其中的天堑。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向铁叔走去。每一步都感觉有些沉重,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疲惫。
几个附近的流民注意到他的举动,投来好奇又略带紧张的目光。经过取水优化和辨认食物,尤其是方才那场混乱中的“放火”,林凡在他们眼中已不再是完全无关的陌生人,而是蒙上了一层模糊而神秘,甚至有点令人畏惧的色彩。
铁叔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靠近。他没有抬头,但擦拭行李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全身的肌肉似乎处于一种非紧张的警戒状态,像是一头休憩中的老狼,依旧保持着对周遭最基础的感知。
林凡在距离他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过于冒犯,也足以进行交流。
他先是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指向刚才那个溃兵冲来的方向,再模仿长矛飞过的轨迹,最后指向铁叔。他笨拙地抱拳,模仿着古装剧里的样子,微微躬身。同时,他从干涩的喉咙里,努力挤出几个这两天偷学来的、发音极其蹩脚的词汇:
“谢…谢…”(他试图发出类似“咍咍”的音,但调子完全不对)
“…帮…”(一个猜测可能表示“帮助”的音节,从之前互助场景中听来)
“…我。”(他用手指着自己)
他的动作滑稽,发音古怪,组合在一起更是显得不伦不类。
周围有几个孩子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但立刻被大人捂住了嘴。
铁叔终于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林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嘲笑,也没有感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仿佛在评估一件有趣的器物。
林凡感到一阵尴尬,但还是坚持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眼神努力表达着诚意。
沉默了几秒钟。
铁叔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低沉而沙哑的音节,语速很慢:“勨。”(一个林凡从未听过的词)
然后,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抬手指了指林凡刚才点燃火把、制造混乱的地方,又指了一下林凡本人,缓缓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做了一个“无需在意”的手势,挥了挥手。
林凡愣了一下。他明白铁叔看懂了他的感谢,并且似乎认为那是相互的,无需多礼。那个“勨”是什么意思?是“不客气”?还是“没关系”?
语言学习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尴尬。林凡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真正近距离学习语言的机会!
他立刻趁热打铁,指着自己,再次清晰而缓慢地说:“我。”
然后,他期待地看着铁叔。
铁叔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行为有些怪异,但还是低沉地回应:“咊。”(又一个新词)
林凡用力点头,指着自己重复:“咊?”(疑问语调)
铁叔面无表情地点头确认:“咊。”
林凡记住了。原来这里的“我”发音类似“咊”。
他又指着铁叔,投去询问的目光。
铁叔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片刻后,他吐出两个字:“鉄尌。”(Tie Shu?)
林凡努力模仿:“铁…叔?”发音依然不准,但大致轮廓有了。
铁叔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呼。
林凡心中一阵激动!他知道了老兵的名字!(或者至少是称呼)
他还想继续,指着脚下的土地,投去询问的目光。他太需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铁叔看着林凡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一片荒凉、劫后余生的景象,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两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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