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的炼狱仿佛没有尽头。宿傩在碾压了伏黑惠之后,似乎对剩下的“杂鱼”失去了大部分兴趣,开始如同散步般在残破的街道间游荡,享受着随手碾碎遇到的任何活物带来的、最原始的愉悦。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移动的污染源,体内那丝归墟黑线随着他的每一次杀戮、每一次汲取外界被催化放大的负面情绪,而变得更加活跃、更加深邃,与地下深处那个核心的共鸣也愈发清晰。
江宁和罗睺并未将主要精力放在追踪这头失控的凶兽上。他们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牢牢锁定着方才领域对抗时产生的那一丝微弱的认知干扰涟漪,以及羂索因警觉而加速催动结界时,不可避免泄露出的、更加明显的能量波动轨迹。很快,便如同抽丝剥茧般,定位到了其源头——位于涩谷地下极深处,一个被多重复合结界、空间扭曲以及浓郁归墟污染重重保护的隐秘空间。
“找到鼠辈的巢穴了。”罗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如同发现了猎物藏身处的苍鹰。
“但他显然已经惊觉,周围的防护堪称铁桶,强行破开会引起剧烈反应,甚至可能刺激他狗急跳墙,提前引爆部分归墟力量,那将对结界内尚且存活的数十万民众造成毁灭性打击。”江宁迅速分析着局势,眉头紧锁,“我们需要一个契机,或者……制造足够的混乱,分散他的心神,让他无暇他顾。”
就在他们权衡策略之时,另一处战场的惨烈状况,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七海建人与特级咒灵“陀艮”的战斗,已然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在陀艮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死累累涌军」领域之中,七海建人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他浑身浴血,那身总是笔挺的西装早已破损不堪,沾满了污泥与暗红的血渍。归墟的低语,在羂索的刻意引导下,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持续不断地钻入他的脑海,并非简单地放大恐惧,而是精准地、恶毒地侵蚀着他内心最坚实的支柱。
“看看你周围,七海建人……秩序?规则?早已粉碎!”
“你拼上性命守护的那些普通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们的恐惧和绝望,正是滋养这一切的温床!”
“你引以为傲的‘成年人责任’,在这里显得多么可笑和无力……娜娜明,放弃吧,这个世界,本就不讲道理……”
这些低语,混杂在陀艮分身们疯狂的攻击与领域本身的沉重压迫中,不断冲击着七海建人的精神壁垒。他挥动咒具的手臂越发沉重,术式的施展也出现了以往绝不会有的凝滞。那副总是冷静自持的眼镜下,眼神中那抹坚定不移的光芒,正在被一丝难以驱散的灰暗与疲惫所侵蚀。他看到猪野琢真为了掩护他而一次次被击倒,看到更多无辜者在他眼前消逝,那种无力感与愤怒,在归墟的放大下,几乎要将他吞噬。
“七海先生!”猪野琢真再次挣扎着爬起来,试图用身体为他挡下一击,声音嘶哑。
就在七海建人的意志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即将断裂的前一刻——
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温暖纯净的意念,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阳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被绝望笼罩的领域。这缕意念来自江宁,它并非强大的能量冲击,而是蕴含着“清净”、“宁神”、“坚守”意境的混沌清气,它巧妙地避开了陀艮领域的直接排斥,如同春风化雨般,轻轻拂过七海建人那即将被阴影覆盖的灵台。
正处于精神挣扎最剧烈边缘的七海建人,猛然感觉脑海中一阵前所未有的清明!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蛊惑低语,仿佛瞬间被隔绝在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之外,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从他疲惫不堪的灵魂深处升起,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他干涸的信念。他想起了自己选择成为咒术师时那份最原始的初衷——并非为了虚无的大义,只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不合理”的死亡;想起了那些需要被保护的、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想起了自己作为“成年人”,所选择的、即使这个世界再如何不讲道理,也要走下去的道路!
“不……”七海建人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比以往更加锐利、更加坚定的光芒!“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无论这个世界多么荒谬,无论要面对怎样的绝望,我都要贯彻我的‘正论’!这才是……成年人的责任!”
他猛地挺直了染血的脊梁,周身那原本有些滞涩的咒力再次汹涌澎湃起来,带着一种百折不挠、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意志!他无视了身体多处传来的剧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向着陀艮的本体,发动了更加精准、更加猛烈的攻击!每一击,都仿佛在践行着他口中不容玷污的“正论”!
这一幕,连同那股突然出现、干扰了他归墟低语的神秘力量,被地下深处的羂索清晰地捕捉到。
“又是他们!又是那种力量!”羂索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心中警铃狂响,“他们在暗中帮助这些咒术师稳定心神,对抗我的侵蚀……不能再等了!迟则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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