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演武场晒得暖洋洋的，十三人列成歪扭的队列，听王兰亭讲解太极第三式“单鞭”。
石桌上摆着新画的拳谱图，杨露禅站在一旁，手里摩挲着酒葫芦，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缩在队尾的孙小毛身上——这孩子胆子小，练拳总怕出错，前两式就没少闹笑话。
“单鞭讲究‘腰催肩转，手随步走’，最后要出‘白鹅亮翅’的收尾式，胳膊得抬平，脚要站稳，别跟踩了棉花似的。”王兰亭的算盘往桌上“啪”地一磕，吓得孙小毛赶紧挺直腰板，小手攥得紧紧的。他转头看向杨露禅，“杨师父，你示范一遍，让他们看清楚架势。”
杨露禅放下酒葫芦，走到场中央。
只见他左脚向前迈出半步，腰身一转，右手顺势前推，左手向后拉开，最后双臂缓缓抬起，掌心朝外，像白鹅展翅般舒展。动作行云流水，连衣摆飘动的弧度都透着股稳劲。“看清楚了，收尾时重心在右腿，左腿虚点地，别晃。”
众人跟着模仿，场面顿时热闹起来。李柱子肚子圆，胳膊抬到一半就勒得慌，偷偷往下放了放，被王兰亭瞪了一眼，又赶紧抬回去；吴倩倩身段软，动作好看，却忍不住挺胸抬头，想让杨露禅多注意自己；周大郎打了个哈欠，胳膊抬得有气无力，活像没睡醒的猫。
轮到孙小毛时，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前面的动作还算顺利，可到“白鹅亮翅”收尾时，他慌着抬胳膊，脚下没踩稳，“扑通”一声摔了个屁股墩。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不敢哭，只能捂着屁股原地蹦跳，活像只被烫到的兔子。
“哈哈哈！”场边突然传来笑声，众人转头一看，竟是王爷不知何时来了，正扶着石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手里的折扇都掉在了地上，“这娃……这白鹅亮翅，怎么练得跟抽风似的！”
侍卫和太监们也跟着笑，演武场里的气氛瞬间松快下来。孙小毛脸涨得通红，蹦跳的动作也停了，委屈地看向石头，眼眶红红的。石头赶紧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吧？摔疼了没？”
王兰亭赶紧上前，拱手道：“王爷见笑了，这娃胆子小，练拳时慌了神。”
王爷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止住笑，捡起折扇指着孙小毛：“没事没事，这娃有意思！练拳嘛，磕磕碰碰难免，别吓着他。”他又看向众人，“你们接着练，本王就在这儿看看。”
众人重新站好，孙小毛也揉了揉屁股，回到队列里，只是这次更紧张了，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生怕再摔一跤。
王兰亭继续指导，杨露禅则走到王爷身边，递过一杯茶：“王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演武场？”
“闲来无事，过来瞧瞧你们练得怎么样。”
王爷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众人身上，看似在看练拳，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扫过身后——一个穿着灰布衫的侍卫正站在树后，手里攥着个小本子，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显然在记着什么。
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李柱子练到兴起，忘了控制力道，“单鞭”推出时差点撞到旁边的老七；张杏花时不时瞟向杨露禅，动作慢了半拍；吴倩倩则故意往王爷和杨露禅的方向靠，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标准的动作。
孙小毛这次格外小心，慢慢抬手，轻轻迈步，总算顺利完成了“白鹅亮翅”。他松了口气，刚想露出点笑容，却没料到王爷突然说：“小娃，再练一遍给本王看看！刚才那‘抽风’的模样，本王还没看够呢！”
孙小毛脸一僵，又紧张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抬手迈步，这次虽然没摔，可动作还是有些僵硬，胳膊抬得歪歪扭扭，引得王爷又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比刚才强多了，就是还得练！”
树后的灰衣侍卫把这一切记在本子上，尤其是孙小毛出拳时的犹豫、李柱子动作的僵硬、周大郎的懒散，都被他一一标注出来，甚至连吴倩倩刻意讨好的小动作，也没落下。他的笔尖不停，眼神却冷得像冰，完全没被场中的笑声感染。
杨露禅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树后，灰衣侍卫却立刻收起本子，装作整理衣襟的模样。
杨露禅皱了皱眉，又看向王爷，见王爷正专注地看练拳，便没多问，只是心里多了份警惕——这侍卫的眼神，不像是普通的王府侍卫，倒像是在暗处观察的探子。
练了半个时辰，王爷看了看日头，站起身：“好了，本王也该回去了。你们好好练，下次本王再来，可别再让这娃练出‘抽风’的架势了！”他又拍了拍孙小毛的头，“小娃，加油，本王看好你！”
孙小毛小声应了句“谢谢王爷”，头埋得更低了。王爷带着侍卫和太监离开，灰衣侍卫也跟在最后，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演武场，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像是在确认什么。
王爷的身影消失后，杨露禅才对王兰亭说：“刚才王爷身后的那个灰衣侍卫，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王兰亭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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