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的另一头,朱棡负手而立,凝视着窗外那一方被高墙框住的天空。他已经站了很久,久到徐妙云已经为他换了两次茶,但他一口未动。
他在等,等一份八百里加急送往应天府的奏疏所掀起的滔天巨浪,反噬回这小小的太原府。
这几日,整个晋王府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王爷“闭门思过”,府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府内的下人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了那位于书房中,沉默如山的主人。
所有人都以为晋王殿下是因为被陛下申斥而心情郁闷,只有徐妙云知道,这份沉寂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是引而不发的雷霆。
“夫君,”徐妙云终于停下了研磨的手,声音轻柔地打破了沉寂,“奏疏送出已经三天了。按脚程,今日无论如何也该到应天府了。”
朱棡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妻子那张略带忧色的脸上,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柔和。“怎么?怕了?”
“妾身怕的,不是陛下的雷霆之怒。”徐妙云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为他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领,“妾身怕的,是夫君你将自己置于火上,烤得太久,会伤了身子。”
朱棡闻言,心中一暖,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道:“放心,这把火,烧不到我身上。它只会将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蛇鼠,烤得无处遁形。”
他话音刚落,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又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
“殿下!”是亲卫统领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庚三’有紧急密报!”
朱棡和徐妙云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让他进来。”
门帘掀开,依旧是那一身商人打扮的庚三快步而入,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是连日奔波,未曾好好休息。一进门,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王妃!”庚三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小人……小人有负殿下所托!钉子……钉子查到了,但是……晚了一步!”
朱棡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说清楚!”
“是……是常侧妃院子里的……花匠刘婆子!”庚三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小人按照殿下吩咐,接手外围暗哨后,立刻对王府所有人员进行排查。发现这个刘婆子,每隔五日便会以采买花肥的名义出府一次,去的都是同一家杂货铺。我们的人盯住杂货铺,顺藤摸摸到了他们的联络点,是燕王府设在太原的暗桩!”
“可就在我们准备收网抓人的时候,今天一早,发现……发现刘婆子吊死在了她自己屋里的房梁上!”
徐妙云的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的桌案。
一个在王府里侍弄花草,毫不起眼的老婆子,竟然是燕王府的钉子?而且,还就潜伏在常清韵的院子里!这简直是把一把刀,直接抵在了常清韵的咽喉上!
朱棡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暴怒,只是声音冷得像冰。“自尽的?还是被灭口的?”
“是灭口!”庚三咬着牙道,“仵作验过了,刘婆子是死后才被吊上去的,脖子上有细微的针孔,是被人用毒针刺死的!她的家人……我们在城外的庄子找到时,一家五口,也……也都中了同样的毒,全部毙命。”
狠!太狠了!
朱棣的手段,简直狠辣到了极致!
这根钉子,恐怕在他们察觉之前,就已经暴露了。对方发现朱棡闭门思过,王府戒备陡然提升,便知道事情有变。为了不暴露更多的暗线,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灭口,而且是斩草除根,连家人都不放过!
这不仅是切断线索,更是在用这种惨烈的方式,警告朱棡——我知道你在查,但你什么都查不到。你敢动我的人,我就杀给你看!
“好,好一个我的四弟!”朱棡怒极反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森然的杀机,“他这是在逼我!逼我不得不乱,不得不出手!”
徐妙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快步走到朱棡身边,按住他紧握的拳头,急声道:“夫君,不可冲动!他就是想激怒你!你一旦有任何过激的举动,被他抓到把柄,上报给父皇,那‘兄弟相残’的帽子,就结结实实地扣在我们头上了!”
朱棡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当然知道这是激将法,是阳谋。可知道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灭口,将自己最在乎的人置于险地,这份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殿下,”庚三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和愧疚,“小人无能!请殿下降罪!”
朱棡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庚三,心中的狂怒反而慢慢平息了下来。他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疲惫:“你已经尽力了。对方的狠辣,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起来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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