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晚,一桩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朱棡意识到,他可能不只需要防着外来的狗,更得先清理干净自家的狼。
子时刚过,张诚再次鬼魅般地出现在书房,这一次,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殿下,出事了。”
他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放到朱棡面前。
“今晚,西角门外那个黑影又出现了。他没有再窥探,而是试图用一种特制的滑轮,将这个东西扔进墙内。我们的暗哨一直盯着,当场就给截了下来。人跑了,身手极快,我们的人没追上。”
朱棡的目光落在那个油布包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伸手,慢慢解开油布。
里面,是一卷绘制精细的图纸。
展开图纸,晋王府的内部结构赫然出现在眼前!从前院的议事厅、书房,到后院的女眷住所,甚至连花园里的假山、暗道,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最让朱棡瞳孔收缩的,是图纸上用朱砂特别圈出的几个地方——王府的银库、粮仓、兵器库,以及……厨房。
在这些地点的旁边,还用蝇头小楷标注了巡逻护卫的换防时间、路线,精确到了每一刻钟。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内鬼!
而且,这个内鬼的地位绝对不低,否则不可能接触到如此详尽、核心的布局信息。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窥探了,这是赤裸裸的战争准备!一旦这张图纸落到敌人手里,晋王府将再无秘密可言,对方可以轻易地组织一场精准的渗透、刺杀,或者投毒!
“好,好得很!”朱棡怒极反笑,他指着图纸上那个被朱砂圈出来的“厨房”,声音里带着冰碴,“银库、兵器库,我都能理解。为什么要特意标出厨房?”
张诚也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朱棡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白天的片段。
后院,花园里。
一个新来的厨役,因为偷拿了几块点心,被常清韵的侍女抓了个正着。下人们都以为要大发雷霆,谁知常清韵只是平静地走了过去,看着那个吓得跪地求饶的厨役,温言细语地说道:
“王爷心善,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但王府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你一个人乱了。自己去张诚那儿,领二十板子。领完罚,是走是留,你自己选。别让姐姐我难做。”
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却让在场的所有下人都噤若寒蝉。那厨役更是磕头如捣蒜,连滚带爬地去领罚了。
当时朱棡只觉得清韵治家有方,柔中带刚,并未多想。
可现在,当他看到地图上那个鲜红的“厨房”标记时,两件事瞬间在他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厨役……一张标注了厨房的地图……
“张诚!”朱棡的声音陡然提高。
“属下在!”
“白天被清韵侧妃罚去领板子的那个厨役,叫什么名字,现在人在哪里?”
张诚一愣,立刻回答:“回殿下,那人叫王二,挨了二十板子,皮开肉绽,现在还趴在下人房里哼哼。他说他知道错了,不想走,求再给一次机会。”
“把他给我带过来!”朱棡一拍桌子,站起身,“立刻!我要亲自审!”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条藏在阴沟里的毒蛇,蛇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下人房里,王二正趴在硬板床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不住地呻吟。他心里又悔又怕,早知道晋王府的侧妃看着温温柔柔,下手却这么狠,他说什么也不敢偷那几块桂花糕。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几个身穿黑衣的护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架起他就往外拖。
“哎……哎哟!几位爷,干什么呀!饶命啊!”王二浑身一个激灵,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偷东西的事被王爷知道了,要拉出去打死。
可任他如何哀嚎,那几人就像铁钳一样,拖着他穿过庭院,径直扔进了灯火通明的书房。
王二一抬头,就对上了朱棡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
他双腿一软,当即瘫在了地上,连声叩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就是一时嘴馋,不是有心的啊!”
朱棡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种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看清他骨子里的所有秘密。
张诚站在一旁,将那幅绘制着王府内部结构的地图,“哗啦”一下,在王二面前展开。
“王二,”朱棡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抬起头,看看这个。”
王二战战兢兢地抬眼,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瞬间面无人色,筛糠般地抖了起来。
“这……这……小、小的不认识……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他语无伦次,眼神躲闪。
“不认识?”朱棡轻笑一声,俯下身,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那个被朱砂圈出的“厨房”,“你每天待的地方,你会不认识?还是说,这上面的换防时间,不是你透露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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