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接过铁皮盒,里面装着半瓶鹅蛋形的香膏,表面的花纹已经磨平,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上海家化的‘百花香’,”他认出瓶底模糊的商标,“大概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用蜂蜡和鲜花汁做的。”
老爷爷的眼睛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油灯:“是我老伴的,她走了十年,香膏一直锁在樟木箱里,今天打开还有香味……”他的声音哽咽了,“能帮我复刻一瓶吗?我想放在她的照片前。”
林夏用小勺取了点香膏,在手心化开。前调是玫瑰和茉莉的甜,中调混着点杏仁的暖,尾调藏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是那个年代典型的“大家闺秀香”,不张扬,却让人安心。“您有她年轻时的照片吗?”他拿出香调表,“想知道她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香调得配着人走。”
老爷爷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穿布拉吉的姑娘站在海棠树下,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系着红丝带。“她总穿天蓝色,”老人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说像刚洗过的天空,配着海棠花香最好看。”
林夏在香调表里添了笔“风信子”:“天蓝色配风信子的清冽,再加点海棠花的甜,像她站在树下笑的样子。”他把铁皮盒还给老人,“三天后来取小样,我用蜂蜡做基底,和原来的质地一样。”
傍晚六点,夕阳把调香室的玻璃窗染成蜜糖色。林夏给“顾氏集团”的女士装了小样,丝绒袋上系着根菟丝子干花,标签上写着“菟丝”——他最终没按客户的要求加霸道的香调,只在尾调藏了点若有若无的依赖感,像藤蔓悄悄缠上树,却从不肯勒紧。
小栀子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香料周刊》的推送,标题写着“老山檀霉变事件:意外调出年度最佳东方香”,配图是林夏刮霉斑的侧脸。“评论区都在说要预订!”女生的声音像颗炸开的糖球,“原料商还说要给我们打五折!”
林夏刚想说话,手机突然震动。是苏禾发来的消息,附带着张照片:植物研究所的实验田里,种满了各种芳香植物,薰衣草和迷迭香的紫浪里,有块牌子写着“林夏的香原料圃”。“我妈说您喜欢天然香料,”文字带着俏皮的语气,“等您回来给您当向导。”
收摊时,林夏发现老爷爷落下了那张老照片。他把照片夹进香调手册,看见姑娘的笑脸旁,自己写的“菟丝”香调表正好露出来,像段跨越时空的对话。小栀子抱着刚蒸馏好的檀香精油跑过来,玻璃瓶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林哥,这味道好特别,像坐在老槐树下喝茶,风里飘着烤红薯的香。”
林夏笑着拧上瓶盖。他想起母亲院子里的栀子花,想起老爷爷铁皮盒里的香膏,想起苏禾实验田里的薰衣草,突然觉得调香师的工作从来不是创造香味——是做时光的信使,把那些藏在记忆里的香气,用新的方式,送到该去的地方。
锁门时,风铃草门铃又响了。苏禾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新鲜的薄荷和迷迭香。“我妈让我送点原料过来,”她的耳尖有点红,“顺便……顺便想问您明天有空吗?实验田的玫瑰开了,晨露还没干的时候最香。”
晚风带着薄荷的清凉扑过来,吹起林夏手册里的老照片,穿布拉吉的姑娘在海棠树下笑,像朵永远不会凋谢的花。他想起老爷爷说的“十年了还有香味”,突然明白真正的香气从来不会消失,它们只是钻进时光的褶皱里,等着被某个懂的人,重新唤醒。
“明早五点,”林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记得穿防滑鞋,露水重。”
苏禾的眼睛亮起来,像被晨露打湿的玫瑰。林夏看着她抱着玻璃罐跑远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都带着香气,是栀子的甜,薄荷的凉,还有点老檀香的暖,混在一起,像段刚调好的香,前调是期待,中调是温柔,尾调藏着长长的、值得等待的光阴。
喜欢不同职业,同样精彩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不同职业,同样精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