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票按钮按下的瞬间,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像道破空的哨音。林夏死死盯着订单量的增长曲线,那道红色的线像条腾空而起的龙,在屏幕上盘旋上升。办公室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有人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成本报表上漫开,晕染了“梅派传人出场费”“云锦水袖”“苏州绢花”这些字眼,反而让那些冰冷的数字有了点烟火气。
排练厅的唱腔突然拔高,是李老师在试唱《贵妃醉酒》,那句“海岛冰轮初转腾”刚出口,整个空间仿佛都亮了起来。林夏推开门,看见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落在演员的水袖上,泛着流动的金光。王总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举着张刚抢到的票,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平时的精明,而是种带着点傻气的激动:“我妈年轻时最爱听这个,她总说,戏里的杨贵妃,一笑,整个长安的花都开了。我刚才给她打电话,老太太非要穿她那件蓝布衫来,说那是当年看戏时穿的。”
林夏突然想起母亲,她其实也爱听戏,只是怕儿子为难,从来没说过。父亲走后,他在旧箱子里翻出张泛黄的戏票,是三十年前的《霸王别姬》,座位号是前排中间,票根背面有母亲的字迹:“你爸说,虞姬的水袖甩得真像蝴蝶。”他掏出手机,订了两张公益场的票,收件人写着“妈”,备注是“带您看长安的花,前排有茶,是爸爱喝的碧螺春”。
技术组的欢呼还在继续,订单量已经突破了五千,远超预期。林夏靠在门框上,看着台上的水袖翻飞,老生的髯口扫过地面,突然觉得那些算不清的成本,补不完的亏空,都像这戏里的唱词——看似咿咿呀呀拖得很长,实则每个字都落得很实,落在那些愿意听、愿意等的人心里,慢慢开出花来。
演出前一天的深夜,林夏还在核对最终的票务信息。系统显示,公益场的票在三分钟内就被抢光了,评论区里有人说“终于能带我爷爷来看了,他念叨了十年,腿不好,谢谢你们派车”,有人发了张老人捧着票根的照片,皱纹里都堆着笑,像盛着月光。
他走出办公楼时,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街角的路灯下,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在练水袖,动作生涩,却学得认真,水袖扫过地面的声音,像谁在轻轻翻书。林夏站在暗处看了很久,想起王总说的“让年轻人知道戏曲不是老古董”,突然明白,真正的传承,从来不是把老东西裹上金箔、装上彩灯,而是让它像这月光,能照进每个愿意抬头看的人的窗里,让那些沉睡的热爱,自己醒过来,伸个懒腰,然后跟着台上的水袖,一起轻轻晃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票收到了,你爸要是还在,肯定要穿他那件藏蓝色中山装去,他总说听戏要正式点,是对台上的人尊重。”林夏笑着回复:“我备了他爱喝的碧螺春,泡在盖碗里,就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
远处的剧院亮着灯,工作人员正在挂巨幅海报,李老师的水袖在海报上舒展,像只展翅的蝶。林夏知道,明天会有很多人走进来,有人是第一次看,有人是等了很多年。而台上的角儿,会像几百年前那样,甩开水袖,唱出第一句词,让整个剧场的空气,都跟着颤一颤,像那些从未消失的热爱,从未熄灭的光,在黑暗里,慢慢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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