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卷上的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林锋然的脑海里。“雨夜三更,留意池西柳。” 这九个字在他心中反复回响,搅得他寝食难安。每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他都忍不住抬头看天,期盼着雨水的降临,同时又对那未知的夜晚充满恐惧。这种焦灼的等待,让南宫原本就缓慢的时间,变得更加粘稠难熬。
就在这种背景下,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一缕阳光,骤然照亮了他灰暗的囚笼。
这日午后,兴安罕见地亲自来到崇质殿,用他那万年不变的平稳语调禀告:“太上皇,皇上体恤您幽居寂寥,特恩准钱皇后今日申时前来南宫探视。”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锋然耳边。
钱皇后?他的皇后?那个在历史记载中为他哭瞎眼睛、变卖家产的痴情女子?那个在这具身体原主记忆里,温柔娴静、与他感情甚笃的妻子?
一股混杂着陌生、愧疚、以及强烈好奇的情绪涌上心头。对于穿越者林锋然而言,钱皇后更像是一个历史符号,一个需要承担责任的“遗产”。但此刻,听到她能来的消息,一种真实的、渴望见到“亲人”的冲动,却压倒了一切。
“真……真的?”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那伪装已久的懵懂和痴傻,在这一刻几乎无法维持,流露出真实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兴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他一闪而过的失态尽收眼底,语气依旧平淡:“千真万确。还请太上皇稍安勿躁,整理仪容,静候皇后驾临。”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林锋然第一次觉得南宫的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他坐立不安,一会儿整理一下其实没什么可整理的衣袍,一会儿又跑到殿门口张望,活像个等待家长来接的幼儿园孩子。小德子和来福也明显感觉到了太上皇不同寻常的躁动,行事更加小心翼翼。
终于,殿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的轻响。林锋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殿门被轻轻推开。首先进来的依旧是兴安,他侧身让开。随后,一道纤细单薄、身着素色宫装的身影,在一位老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仿佛一道光,照进了这死气沉沉的大殿。
钱皇后看起来比林锋然想象中还要清瘦,脸色苍白,带着明显的憔悴和疲惫,但眉眼间的温婉与端庄却未曾消减。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色袄裙,头上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玉簪,洗尽铅华,却更显楚楚动人。她一进殿,目光便急切地搜寻,最终牢牢锁定在了林锋然身上。
那目光中,蕴含着太多太复杂的情感:刻骨的思念、蚀骨的担忧、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不敢置信的恍惚。
“陛下……”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只唤出这两个字,眼圈便瞬间红了,盈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按照宫规,她应行大礼。但她刚欲屈膝,林锋然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这完全是现代人见到久别亲人的本能反应,忘记了所有的宫廷礼仪和帝王威仪。
他一把扶住了她的双臂,阻止她下拜,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竟然下意识地将她轻轻拥入了怀中!
“皇后……你……你来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这哽咽一半是演戏,一半却是真情实感。怀中的身躯如此单薄,微微发抖,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深深的愧疚。是他(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原主)的昏聩,才让她承受如此磨难。
这一抱,石破天惊!
钱皇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苍白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她身为皇后,母仪天下,何曾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皇帝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即便是夫妻独处,也多是相敬如宾。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羞怯得无地自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兴安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即迅速垂下眼帘,如同老僧入定。小德子张大了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就连向来沉稳的来福,眼神中也掠过一丝极度的诧异。
然而,在这极致的羞怯之后,钱皇后感受到的,却是那拥抱中传递过来的、无比真实的温暖和力量。没有虚伪的客套,没有帝王的疏离,只有一种近乎笨拙的、却滚烫的关切。她能从丈夫那不同以往的、清澈(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眼神中,看到纯粹的喜悦和安慰。
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但她没有推开他,反而在那温暖的怀抱里,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放松了一点点紧绷的身体。
“陛下……臣妾……失仪了……”她将头埋在他胸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带着哭腔。
“没事,没事,这里没外人……”林锋然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惊世骇俗,他松开她,但双手仍扶着她的肩膀,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眉头皱起,“你瘦了太多了!脸色也不好!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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