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前，指节刚触到门板，里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猛地打开，陈局长那张堆满笑容的脸出现在眼前：程大回来了？快请进！
不对劲。
程度后背一凉，陈局长是正处级分局一把手，平时见了他这个治安大队长从来都是点头而过，今天居然亲自开门相迎？
报告局长！治安大队大队长程度向您报到！程度立正敬礼，腰板绷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墙上那面警徽。
陈局长热络地拉住他的手：别这么拘束嘛！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拽进屋里，来来来，坐这儿！
真皮沙发柔软得让人陷进去。程度只坐了半个屁股，脊背依然挺直。
他看着陈局长从柜子里取出珍藏的紫砂壶，烫杯、洗茶、冲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是招待上级领导的规格。
这次调研辛苦了。陈局长递过一盏金黄透亮的茶汤，要不要休息几天？我给你批假。
茶香氤氲中，程度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双手接过茶杯，指腹在杯壁烫出一道红痕：谢谢局长关心，我不累。
那就好，那就好。陈局长摩挲着保温杯，听说你们第一站去了林城？
是的，林城、吕州、岩台......程度如数家珍地汇报起各地风土人情，说到某地民警用土狗当警犬的趣事时，两人同时笑出声。
都是废话。
真正的调研内容，他连一个字都没吐露。
当谈到光明区治安时，陈局长突然倾身：省里对扫黑除恶试点有什么具体指示？
程度吹了吹茶叶，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梁书记要求依法办事，不枉不纵。
就这些？
就这些。
茶杯放回茶几时，发出的一声轻响。陈局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程大啊，你这次回来......
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
周政委探头进来：陈局，市局张局长电话。
程度立刻起身：您先忙。
程度刚走出局长办公室没几步，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陈局”两个字。
不对劲。
他才刚离开不到五分钟，陈局长就急着叫他回去？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陈局长低沉的声音：“程大，再来我办公室一趟。”
程度眉头微皱：“局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了你就知道了。”陈局长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即挂断了电话。
程度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走廊上，几个路过的民警向他敬礼，他点头回应，但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
陈局长突然变脸，必有蹊跷。
他再次敲响办公室的门，这一次，里面没有热情的招呼声，只有一声冷硬的“进来”。
推开门，陈局长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审视的表情。
“程大，坐。”陈局长指了指沙发，但自己却没有动，依然站在办公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程度没有坐，而是保持着立正姿态：“局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陈局长眯起眼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刚才市局来电话了。”
市局？
程度心头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市局有什么指示？”
陈局长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推了过来：“你自己看。”
程度低头一看，是一份《关于光明分局治安大队近期工作情况的报告》，落款是张纬平——他的副手。
报告里详细列举了近期治安大队的“工作疏漏”，包括“娱乐场所检查不力”“涉黑线索排查迟缓”等，甚至还有“疑似与不法商人往来密切”的指控。
这是张纬平在背后捅刀子！
程度抬起头，目光平静：“局长，这份报告与事实不符。”
“是吗？”陈局长冷笑，“那为什么市局特意提到，有人举报你借调研之名，插手地方案件？”
程度心里一沉。
这老东西在试探他，且不说他一个小小的一司，那有那个权得，再说，他只负责此次调研的安保工作，那有那个能力插手地方案件？
或者说，是在警告他。
他缓缓开口：“局长，调研是省委直接部署的任务，所有行动都有记录可查。如果有人质疑，我愿意当面对质。”
陈局长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程大，别紧张。我只是转达一下赵局的意思。”
他绕过办公桌，拍了拍程度的肩膀，语气忽然缓和：“你是分局的骨干，我对你是信任的。不过嘛……”
他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事，适可而止。”
程度听懂了。
这是威胁。
这老东西，程度也里冷哼一声。他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带着锋芒：“局长放心，我做事一向有分寸。”
“那就好。”陈局长松开手，重新坐回椅子上，“对了，你的警衔晋升材料，我已经让人重新整理了，下周就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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