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断壁之间,时光在伤痛与重建的缓慢节奏中流逝。没有园灵的引导,没有充沛的本源,归寂之园的修复工作进行得极其缓慢,如同在厚厚的冰层上钻木取火。众人皆重伤在身,所能做的,不过是清理废墟,将残存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滋养那棵濒死的“法则之树”和仅存的两株幼苗,维系着这片天地最后一丝不灭的生机。
李明吴的状况最为特殊。他的肉身与神魂创伤极重,但那方以“自我”为核心、于“根源之墓”中重塑的内景天地,却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它不再依赖外界的能量灌输,而是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自行从虚无中汲取着某种更加本质的“存在之力”,修补着自身的裂痕。那核心的“我”之光华,虽依旧微弱,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愈发凝练纯粹。只是那“心剑”,短时间内依旧无法再次凝聚,仿佛那斩断因果的一击,消耗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沉眠的调息状态,意识沉浸在内景天地中,体悟着那“自我定义”带来的种种玄妙变化,同时也警惕着根渊死境深处那重新陷入沉寂的“古荒之噬”晶体。那东西,就像一枚埋在家园心脏里的炸弹,不知何时会再次爆发。
杜梦琪、青玄真人和苏醒过来的艾尔拉娜,情况则要糟糕得多。他们损耗的是实打实的修为与生命本源,在这资源枯竭的园子里,恢复起来遥遥无期。四人时常围坐在那棵黯淡的法则之树下,无需多言,沉默中自有相互扶持的暖流与沉甸甸的责任在传递。
这一日,就在李明吴刚刚结束一轮内景天地的温养,意识回归现实,正与杜梦琪低声交谈着如何利用“金戈”幼苗那微弱的肃杀之气,尝试加固一处壁垒薄弱点时——
一阵极其熟悉、却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独特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穿透了依旧残破但已初步稳定的“叹息之璧”,直接回荡在李明吴的感知中,也引起了其他三人的警觉。
是星语者瓦克索·聆涛!
它竟然在这个时候,再次传来了讯息!
是敌是友?是新的交易,还是落井下石的试探?
众人瞬间警惕起来。青玄真人下意识握紧了身旁的古剑,尽管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恐怕连一道像样的剑气都发不出来。杜梦琪和艾尔拉娜也紧张地看向李明吴。
李明吴目光微凝,感受着那波动中并未携带恶意,反而似乎带着一丝……凝重与急迫?他沉吟片刻,对众人点了点头,示意稍安勿躁。随后,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念,循着那波动的来源,小心翼翼地接触了过去。
没有显现星云雾气,这次通讯更加直接,更加简洁。一段高度压缩的信息流,伴随着瓦克索那依旧温和却难掩紧迫的声音,直接印入了李明吴的脑海:
“守园人李明吴,恭喜你们……守住了家园。虽然代价惨重。”
“长话短说。‘秩序之影’的短暂注视与‘收割者’的受创,已引起连锁反应。‘播种者’背后的势力正在重新评估此地的威胁等级,下一次降临的,将不再是‘收割者’,而是更具针对性的……‘净化单元’。时间,不会太多。”
信息流中闪过一些关于“净化单元”的模糊影像——那并非庞大的平台或舰队,而是一些更加诡异、更加难以捉摸的存在,仿佛专门为了清除“不稳定变量”而设计的终极兵器。
“此外,‘古荒之噬’的异变,已引起某些古老存在的注意。它既是隐患,也可能……是钥匙。如何处置,在你。”
星语者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着李明吴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强的敌人,更紧迫的时间,以及“古荒之噬”那更加复杂的意义……
“你告知这些,目的何在?”李明吴直接问道,他不相信星语者会无缘无故提供如此重要的信息。
“目的依旧。”瓦克索的声音平静无波,“维护平衡,记录变数。你们的存续,本身就是一个值得记录的奇迹。而你的道路……更是前所未有的观察样本。”
它顿了顿,信息流中浮现出一片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星图,其指向的方位,弥漫着一种与“根源之墓”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凋零与终结的气息。
“这是吾能提供的,最后的‘诚意’。”瓦克索道,“一个坐标。并非‘万法凋零之域’那样的法则坟场,而是一个……文明与时间本身的‘凋零之点’。”
“那里,曾有一个辉煌的文明,试图以另一种方式对抗‘循环’,他们并非培育‘种子’,而是试图……冻结时间,创造永恒的‘刹那’。他们失败了,文明化作了时光的琥珀,凝固在灭亡的前一刻。但在那凝固的文明核心,据说残留着他们关于‘时间’、‘存在’与‘定义’的最终研究成果。”
“或许……对你完善自身的‘世界’,对你理解‘古荒之噬’的本质,对你应对未来的‘净化单元’……能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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