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比陈默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令人不安。
几天后,老王头所在的丙什三伍完成了一次对东南方向一处废弃驿站的侦察。这次任务带回来一个不算重要但有些特别的信息:驿站的墙壁上,发现了几处模糊的刻痕,似乎是某种标记,但无法辨认其含义和归属。
这种模棱两可的情报,按惯例只需口头向直属上级(疤脸张)汇报即可。但不知是老王头有心给陈默创造机会,还是觉得这事或许值得让更专业的人看看,他决定亲自去一趟中军大营,向负责情报汇总的记室做个报备,顺便领取下一阶段的侦察指令。
“汉默,你跟我去。”老王头牵过他的青骢马,言简意赅,“你小子眼神刁,记性也好,万一书吏先生问起细节,你来说。”
陈默心脏猛地一跳,强压住激动,应声道:“诺!”他赶紧备好“醉兄”,又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洗得发白、沾满尘土的军服,尽管这并无多大意义。
这是陈默第一次进入汉军核心营地区域。与外营的杂乱喧嚣不同,这里明显规整许多。帐篷排列有序,岗哨森严,巡逻队的士兵装备更精良,神情也更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于外围营地的气味——不仅仅是汗味和马粪味,还夹杂着皮革、铁锈,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权力和决策中心的紧张感。
他们在一处戒备格外森严的营门前被拦下。老王头出示了腰牌和文书,经过盘查,才被允许牵着马步行入内。陈默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飞快地扫视着周围。他看到了一些穿着精致皮甲、甚至戴着鹖冠的军官匆匆走过,彼此交谈时语气急促,带着一种大战前的亢奋。他还看到几顶格外宽大的帐篷,外面插着代表不同将领的旌旗,不时有传令兵飞驰出入。
“看什么看,低头走路!”老王头低声呵斥了一句。
陈默连忙收敛心神,但刚才捕捉到的那些片段,已经在他心中拼凑出一幅画面: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正在高效运转,但机器的核心,似乎弥漫着一种过于乐观的……浮躁。
他们来到记室所在的帐篷区。相比其他地方的忙碌,这里显得相对安静,但进出的文吏们脸上也都带着凝重的神色。老王头让陈默在外面等候,自己先进去通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陈默来说却无比煎熬。他听着帐篷里隐约传来的谈话声,似乎不止书吏先生一人。他听到“彭城”、“受降”、“封赏”等零碎的词语,语气都显得轻松而期待。
过了一会儿,老王头掀帘出来,对陈默招招手:“进来吧,先生要看看那些刻痕的拓片。”
陈默深吸一口气,跟着老王头走进帐篷。帐篷里除了书吏先生,还有一位穿着低级军官服饰的年轻人,正站在书吏身旁说着什么,见他们进来,便停了下来。
书吏先生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他接过老王头递上的、用炭笔在粗纸上简单拓印的刻痕图样,仔细端详着,眉头微蹙。
“王队率,你们判断这是何时所刻?”书吏先生问道。
老王头看向陈默。陈默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回先生,根据刻痕边缘的风化程度和驿站内积灰情况判断,应是近一两月内所留。但无法确定是溃兵、流民还是……其他势力的探子所为。”
书吏先生点了点头,未置可否,又将图样递给旁边的年轻军官:“李参军,你也看看,可曾见过类似标记?”
那位李参军接过看了看,摇头道:“似是而非,不像我军常用标记,也与已知的几股残敌符号不同。或许是流民无意间划下的,不足为虑。”
书吏先生“嗯”了一声,对老王头说:“此事我已知晓,会留意。你们辛苦了。”他顿了顿,似乎随口问道,“近日在外巡哨,可还发现其他异常?比如,有无见到可疑的大股人马调动迹象?尤其是……来自东面的?”
东面?那正是彭城和项羽可能来袭的方向!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以趁机暗示一下对楚军骑兵机动性的担忧!
然而,还没等陈默组织好语言,旁边的李参军却笑着插嘴道:“先生多虑了!项王主力正与田荣在齐地胶着,岂有余力西顾?如今彭城指日可下,些许溃兵流寇,成不了气候。昨日冯将军还说,要抓紧时间,赶在项王回神之前,拿下彭城,大宴三军呢!”
书吏先生看了李参军一眼,语气平淡:“兵者诡道,多一分谨慎总是好的。”但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显然,在主流的一片乐观声中,他这点微弱的谨慎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扫兴。
陈默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看出来了,在这里,任何关于楚军威胁的言论,都是不合时宜的。他如果此刻贸然开口,不仅无法达到目的,反而会立刻被当成扰乱军心的怪胎。
老王头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连忙拱手道:“先生所言极是,我等定当加倍仔细。若无事,我等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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