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镇的“三制”如同三股浸过桐油的坚韧绳索,将原本散落在漳水河畔、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砾般的流民群体,一点点拧成了一股紧实的绳。兵农合一的推行,让那些曾在乱世中流离失所的青壮们,终于在每日的田垄劳作与校场操练间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清晨扛着锄头下地,傍晚握着刀枪列阵,汗水摔在土里是粮,洒在校场是安身立命的底气;简化吏治的三级管理(镇-甲-户),则像一把精准的锄头疏通了淤塞的河道,王临的政令从镇衙发出,经甲长传递到每户,少了以往官吏层层盘剥的猫腻,也没了流民与主事者之间的猜忌摩擦,就连往日里最爱扯皮的邻里纠纷,甲长一顿饭的功夫就能说清;而镇东那间用黄泥糊墙、茅草盖顶的简陋学堂,更像黑暗里燃起的一点烛火,柳轻眉每日清晨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总能看见十几个孩子扒着门框等她,那些曾被饥饿和恐惧填满的懵懂眼睛,如今亮得像漳水河面上的星子,连带着镇里那些饱经风霜的老人们,路过学堂听见读书声,也会停下脚步抹抹眼角,觉得这乱世里总算有了点暖人的盼头。
在王临雷厉风行的推动,以及秦玉罗、柳轻眉、苏老丈等人的协力支撑下,王家镇像一株被春雨滋润的枯苗,渐渐舒展了蜷缩的枝叶,透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与秩序。漳水河畔的荒地上,新翻的泥土带着湿润的腥气,冬小麦的种子被一双双粗糙的手埋进土里,风一吹,绿油油的嫩芽便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连成一片望不到头的绿毯;镇丁营的操练号角每日卯时准时划破晨雾,赵锋的甲士队踩着“一二”的号子列阵,长枪竖起如林,盾牌相撞的“砰砰”声震得地面发颤,比起半月前的松散模样,如今每挥一次刀都带着章法,连秦玉罗路过校场时,都忍不住点头——这股子劲头,比她早年在军营里见过的辅兵强上三分;学堂里的动静更热闹,柳轻眉清越如溪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混着孩子们奶声奶气的跟读,偶尔还夹杂着某个调皮小子被柳轻眉用戒尺敲手心的“哎呀”声,成了这片被战火啃噬过的土地上,最动听的乐章。
秦玉罗的军事才能,在王家镇的防御建设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她不仅每日盯着镇丁营操练,更在王临拍板支持后,带着锐士队的弟兄们围着王家镇转了三圈,硬是利用漳水河湾的天然屏障,在镇子外围挖出了宽两丈、深一丈的壕沟,沟底插满削尖的木刺,沟上用原木搭起简易吊桥;镇子东西两个入口处,她让人砍伐了镇西坡的老槐木,制成半人高的拒马,上面还缠着带刺的野藤;就连镇北那片光秃秃的土坡上,都建起了三座丈高的了望塔,塔上的斥候每隔一个时辰便喊一声“平安”,声音能传半个镇子。她还从学堂里挑了五个眼神亮、腿脚快的少年,亲自教他们辨认脚印、听辨马蹄声,组建了一支小小的斥候队,每日带着干粮往周边二十里地探察,回来时总能带回一捆野菜,或是几句关于邻镇动静的消息。有镇民夜里起夜,看见了望塔上的火把亮着,心里便踏实——有秦将军在,这王家镇就像被铁壳护住了似的。
柳轻眉则在内政民生里,显露出她细腻如绣、坚韧如丝的本事。她见镇里妇孺闲着也是闲着,便挨家挨户串门,把会纺线的妇人凑在一起,成立了“纺织社”,用王临从李家庄换来的几捆粗麻,在镇西的空屋里架起了五架纺车,每日“嗡嗡”声不绝,虽织出的麻布粗糙,却也够镇里人缝几件过冬的单衣;又带着几个懂草药的老妇人,组建了“药草社”,每逢晴日便上山采艾蒿、蒲公英、柴胡,晒在学堂的屋檐下,攒得多了就用石臼捣成粉,装在陶罐里,谁家孩子头疼脑热,抓一把煮水喝,竟也能缓解几分。她做得最细致的,是协助王临和苏老丈整理户籍——她把每张纸都裁得方方正正,用炭笔一笔一划记下每户的人口、年龄、会做的活计,遇到不识字的流民,便蹲在地上画图:画个锄头代表农夫,画把刀代表青壮,画个针线筐代表妇人,末了还会笑着补一句:“等学堂放假,我教你们写字,以后自家名字自家签。”那日王临路过她整理户籍的屋子,见她趴在矮桌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沾在眉间,手里的炭笔还在不停动,便悄悄走过去,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陶碗,倒了半碗凉白开递到她手边:“先歇会儿,看你这汗,跟刚从地里回来似的。”柳轻眉抬头时,脸颊还带着红晕,接过碗抿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快好了,就剩最后三户。你看,这是张大叔家的,他家小子明年就能进学堂了。”王临低头看那纸上歪歪扭扭的“张”字,又看她指尖沾的炭灰,忍不住伸手替她拂了拂额前的碎发,指尖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愣了一下,柳轻眉慌忙低下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王临也轻咳一声,转开话题:“夜里凉,别熬太晚,我让伙房给你留了碗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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