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被困野狼谷的消息,是傍晚时分由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连滚带爬传回的。那斥候胸口插着半支断箭,染血的布条在寒风中抖得像片枯叶,他跪在王临面前,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头…头儿…雷大哥他…野狼谷被窦建德的散兵堵死了!弟兄们拼了三次突围…都没冲出去!粮食…粮食也快扛不住了!”
这话像一记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临紧绷的心弦上。他刚从庄外巡查回来,粗布短褂上还沾着草屑和泥土,此刻却瞬间僵在原地,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白。
厅内——如果那间四壁漏风、屋顶缺了半片瓦的破屋能算厅的话——气氛瞬间冻成了冰坨。墙角堆着的干草散发着霉味,混着斥候身上的血腥味,呛得人嗓子发紧。赵锋“腾”地从矮凳上跳起来,腰间的环首刀“哐当”撞在桌腿上,他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额角青筋暴起:“王大哥!必须去救老雷!那是跟我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弟兄!三十多号人,还有刚从山外换来的粮食!见死不救,以后谁还敢跟着我们混!”
刘仁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上一道深深的刀痕——那是上次抵御流寇时留下的。他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比窗外的寒风还沉:“可是…庄子现在是什么光景?你忘了三天前西南坡发现的脚印?那伙不明敌人还在附近窥伺。庄里的粮食只够撑五天,昨天粥棚里已经有流民开始抢粥了,柳姑娘劝了半天才压住。我们要是主力一走…这庄子就是个空壳子,细作再一挑唆,流民哗变,外面的人再打进来,就是一锅端!”
他没说下去,但满屋子的人都懂。王临的目光扫过屋内:赵锋急得直跺脚,靴底把泥地踩出两个小坑;刘仁垂着头,鬓角的白发在昏黄的油灯下格外扎眼;柳轻眉站在门边,手里还攥着刚给伤患换下来的布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却没什么慌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等他拿主意。
王临走到屋中央的木桌前,那桌子是用三块粗木板拼的,边缘坑坑洼洼,桌腿还垫着块石头才勉强平稳。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笃、笃、笃”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上。
救,还是不救?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救,庄子空虚,潜伏的细作必然会给外面的人报信,里应外合之下,王家庄撑不过一个时辰,到时候别说雷虎,所有人都得死。不救,雷虎那三十多号弟兄是庄子最能打的精锐,没了他们,庄子的防御等于废了一半;更别说那批粮食——没了粮食,流民会先把庄子拆了。
这哪是选择,分明是把刀架在脖子上,选左边是砍头,选右边是腰斩。
“难道真是死局?”王临心里暗问,指尖的力道加重,木桌上的一道裂纹被他按得更明显了。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他回头,见柳轻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手里端着一碗温水,碗沿还冒着丝丝白气。“先喝口水,”她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你从中午到现在没沾过东西,再急也得顾着自己。”
王临愣了一下,接过碗时,指尖碰到她的手,微凉,却很稳。他仰头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像给烧得发紧的嗓子浇了点清泉。柳轻眉没多说,只是顺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他的衣领上沾了片草叶,她指尖轻轻一捻就摘了下来,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就是这一下细微的动作,让王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一丝。他看着柳轻眉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像夜里的星子,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信任。他突然想起来,上次庄子被围,柳轻眉抱着药箱在箭雨中跑,都没皱过一下眉。
“对,不能慌。”王临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闷气压下去了些。他放下碗,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扫过众人时,声音已经恢复了沉稳:“救!必须救!”
赵锋猛地抬头,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光,差点又跳起来。刘仁却脸色一白,刚要开口,王临抬手止住了他:“但是,不能全力去救。庄子绝不能空。”
他猛地站起身,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像一尊不动如山的石像。“赵锋!我给你二十五人——不是三十,就二十五!挑最能打、最机警的,弓要满,刀要快,只带三天的干粮和水,轻装出发!”
赵锋刚要应,王临又加重了语气:“听好你的任务!不是让你去跟窦建德的散兵拼命,是接应雷虎突围!能救多少弟兄是多少,能抢回几袋粮食是几袋!一旦看到势头不对,立刻撤!记住,保全你手里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二十五人?赵锋愣了一下。他知道雷虎面对的至少是两百号散兵,二十五人过去,跟往火里扔根柴似的。但他看着王临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知道王临心里比谁都急,这么安排一定有道理。当下不再多言,抱拳朗声道:“是!我赵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把老雷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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