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招供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沸水,让本就紧绷的黎阳仓彻底陷入窒息般的紧张。宇文阀随时可能挥军来袭的阴影,如同黏稠的乌云,死死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城头上的火把彻夜燃烧,映着士兵们布满血丝的眼睛;营房里,流民兵即便浑身酸软,也攥着木棍反复练习刺杀动作;连负责后勤的老民夫,都偷偷把菜刀藏在腰间——死亡的威胁,让整座仓城都在无声地颤抖。
徐世积、独孤凤、王临三人几乎日夜守在仓廪署的沙盘旁,案上的油灯烧了一盏又一盏,灯油顺着灯台流下,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油洼。沙盘里的黎阳仓模型被反复拨弄,城墙、壕沟、水井的标记早已模糊。
“宇文成都此人,绝非莽夫。”独孤凤指尖敲击着沙盘边缘,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他虽以暴虐嗜杀闻名,当年却能以三千兵力大破窦建德万余大军,可见其谋算深沉。如今他已知我军兵力空虚,水源受困,必会集结重兵,打一场雷霆突袭!”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沙盘上代表守军的小木人,语气愈发沉重,“硬拼,我们毫无胜算。”
“不错。”徐世积伸手摩挲着沙盘上的城墙,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仓城原有守军不足千人,玄甲营精锐调走三百,如今能战之士只剩六百出头;流民兵虽有恢复,但中毒未愈者仍占三成,就算全部上城,也不过是添些血肉。宇文阀若调集五千精锐来攻,以他们的攻城器械,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王临俯身盯着沙盘,手指在代表宇文阀可能来袭的方向轻轻点动,脑中如同走马灯般飞速运转。硬拼是死路一条,求援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洛阳自身难保,李密的密令迟迟未到,眼下唯一的生路,便是“骗”!他忽然想起前世读过的《三国志》,诸葛亮以空城计退司马懿的典故;又想起早年随父对抗突厥时,用篝火假充援军的旧事,两道记忆交织,一条计策渐渐清晰。
“将军!”王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卑职有一计,或可退敌!”
“讲!”徐世积和独孤凤几乎同时倾身,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疑兵之计!”王临指向沙盘中央的黎阳仓模型,声音坚定,“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宇文阀虽知我军空虚,却未必清楚具体兵力、布防细节。我们可故布疑阵,示敌以强,打他个虚实难测!”
他快步走到沙盘前,拿起木勺边划边说,将计划细细拆解:
虚张声势,充塞城防:将城内所有能站着拿起兵器的人——包括恢复较好的流民兵、轻伤士兵,甚至是守军家属中的青壮年——全部调上城墙!盔甲不够,就用锅盔、木板绑在身上充数;兵器不足,就把镰刀、锄头磨利,插上红布。尤其在白日,每隔半个时辰便安排一批人在城头操练,刀枪挥舞得呼呼作响,旗帜要插得密密麻麻,从城外望去,务必是兵多将广、严阵以待的假象。
旗帜惑敌,假作援军:让孙猎户带着熟悉周边地形的流民,在仓城四周的虎头山、鹰嘴坡等险要山头,还有外围的树林里,广插旗帜!白日里每座山头插满二三十面,颜色各异,装作不同部队的援军;到了夜间,就悄悄撤下一半,次日再换上新的旗帜,制造“援军分批抵达,兵力不断增强”的错觉。
烟火扰心,乱其判断:夜间在城外东、西、北三个方向,各点起十余堆篝火,每堆火旁安排两三个士兵偶尔添柴、走动。再让独孤凤带回的五十骑亲卫,分成五队,举着火把在距离仓城五里外的官道上来回奔驰,马蹄声要故意踏得响亮,火把连成的长龙在黑暗中穿梭,让敌军误以为我军正在调动大军。
空城待客,攻心为上:若敌军真的兵临城下,四门大开,吊桥全部放下!城头只留少量士兵,装作擦拭兵器、闲聊的悠闲模样,偃旗息鼓,不见半点紧张。徐将军和独孤将军可在城楼摆上桌案,就算没有琴,也可击筑、吹笛,装作饮酒作乐、从容不迫的样子——越是镇定,越能让宇文成都疑窦丛生。
伏兵待机,瓮中捉鳖: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挑选两百精锐——包括独孤凤的五十骑和亲卫,再从守军里挑出一百五十名身手最好的——藏在城门内侧的民房和粮垛后。若敌军疑惧不前,伏兵便按兵不动;若敌军派先锋试探进攻,待其半数入城后,立刻关门打狗,伏兵尽出,务必一战斩杀其先锋将!只要挫了他们的锐气,宇文成都必不敢再轻举妄动!
“此计的核心,”王临放下木勺,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在于利用宇文成都多疑自负的性格。他志在夺取黎阳仓这座‘天下粮仓’,而非玉石俱焚。若他觉得有埋伏,或是我军援军将至,必不敢贸然强攻;即便他试探,我们也能让他付出惨重代价!”
徐世积和独孤凤听完,眼中同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徐世积猛地一拍大腿,抚掌赞叹:“好一个疑兵之计!虚实结合,攻心为上!王临,你这脑子真是装了千般计策!当年孙膑减灶诱敌,今日你增旗惑敌,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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