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洒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将赵宸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峻。他未乘轿,只跨一匹乌鬃马,蹄声清脆,踏破京城暮色的宁静。身后,李德全紧随其后,身披玄色劲装,腰悬短刀,目光如鹰隼扫视四方,俨然已进入“监军”角色。
刘太傅府邸位于城南文华坊,府门不显奢华,却透着一股儒门清正之气。门匾“经世致用”四字,乃先帝御笔亲题,笔力遒劲,如刀刻斧凿。赵宸递上名帖,门子不敢怠慢,片刻后,刘太傅亲自迎至二门。
“殿下亲临,老臣有失远迎!”刘知远年逾六旬,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一袭青衫,不饰金玉,唯腰间悬一玉珏,乃天子所赐,象征儒臣之尊。
赵宸拱手:“晚辈冒昧,为安平新政而来,还望太傅不弃。”
刘知远抚掌大笑,声震屋瓦:“好!好!殿下欲在安平施行新政,以农桑为本,兴水利、重耕织、均田赋,此乃利国利民之策!老臣虽退居幕后,岂能袖手旁观?”他转身步入书房,笔走龙蛇,顷刻间修书两封,封以火漆,郑重交予赵宸。
“老臣有两名不成器的门生,虽科举无名,却于农事一道颇有钻研,常行走于田间地头,不尚空谈,只重实效。”刘知远目光灼灼,“一人名唤陈远,精于选种、育种,曾于河北旱地培育出‘抗旱三号’麦种,亩产增三成;另一人叫吴方,擅长水利、肥壤,主持修筑过三处陂塘,引水灌田数千顷。此二人如今正在京郊庄子上,试验新法沤肥,殿下可凭此信直接调用。”
赵宸双手接过,只觉那信封沉甸甸的,不单是纸墨之重,更是民生之托。他心中大喜过望——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技术人才!《安平策》的构想,若无精通实务之人推行,终究是纸上谈兵。刘知远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更显其作为帝师的格局与担当。
“太傅高义,赵宸铭记于心。”他深深一揖,语气诚挚,“他日安平百姓能得温饱,必立长生牌位,供太傅之名。”
刘知远摆手一笑:“老臣不求香火,只求大胤江山永固,百姓安居。殿下若成此事,便是对老臣最好的报答。”
回到暂居的宫殿,夜已深沉。宫灯如豆,映照着飞檐斗拱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赵宸未及卸甲,立刻召来李德全与夏荷。
殿内,青铜鹤形灯台燃着蜜蜡,火光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朱红屏风上,如戏台上的皮影。李德全身量高大,肩宽背厚,脸上一道旧疤从眉骨斜划至嘴角,是早年为赵宸挡刀所留。他垂手而立,如一尊铁塔。
“德全,”赵宸沉声道,“安平匪患与流民混杂,治安堪忧。本王欲组建‘护乡队’,由你全权负责招募、训练,并担任监军。人选优先从流民中挑选身家清白、体格健壮者,许以粮饷,严明纪律。不求战力滔天,但求令行禁止,能护一方安宁。”
李德全眼中闪过厉色,单膝跪地,声如洪钟:“奴才遵命!定不负王爷重托,为王爷练出一支可用的兵来!若有人敢违令,末将亲自斩之!”
“好。”赵宸点头,“本王给你三月之期,三个月内,护乡队须成建制,能巡乡、能剿匪、能护粮道。本王会向兵部申请一批旧械,你自行改造。”
“是!”
“夏荷,”赵宸转向一旁的女子。她身着素色罗裙,眉目清秀,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沉静之气。她原是罪臣之女,被赵宸救下,自此死心塌地。
“你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此去安平,明面上你依旧负责本王起居,暗中需协助德全,留意县衙内外人事动向,特别是那些胥吏、仆役,看看谁可用,谁需防。他们虽品级低微,却最是耳聪目明,往往能听见大人物听不到的动静。”
夏荷盈盈一拜,声音清越:“奴婢明白。奴婢愿为王爷耳目,不漏一丝风吹草动。”
“此外,”赵宸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这是本王整理的‘安平十三乡势力图’,你需在三个月内,将每乡的里正、乡绅、粮户、帮派头目,皆摸清底细,绘成新图,交予本王。”
夏荷接过,指尖微颤,深知此任之重。
最后,赵宸独独留下了春桃。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殿内只余一盏孤灯,烛火摇曳,映得春桃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如一只将飞未飞的蝶。她身着桃色比甲,发髻松挽,眉眼如画,是碎玉轩中最灵动的一抹颜色。她看着面色凝重的赵宸,心知必有要事。
“春桃,”赵宸压低了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肃然,“本王离京后,碎玉轩依旧维持原状,你留守此处。”
春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她本盼着随行,伺候王爷左右,却没想到被留于京城。但立刻,她便收敛情绪,垂首道:“是,王爷。奴婢定会看好家门,每日洒扫,等王爷归来。”
“不,不仅仅是看家。”赵宸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宫墙外那片繁华的灯火,“留守京城,是你的幌子。你真正的任务,是利用碎玉轩的便利,结交京城各阶层的女眷,特别是那些中低阶官吏、军中将领的家眷。她们口中,往往有男人们在朝堂上不会说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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