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十一月初一。京师。
这一年的初冬,雪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大。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掩盖了这座古老皇城的朱红,却掩盖不住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那是血的味道。
自从辽东大捷的消息传回,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普天同庆的狂欢,而是一场自洪武年间以来最惨烈的政治清洗。 并没有经过三法司的会审,也没有内阁的票拟。 朱由校只用了一道中旨,和魏忠贤手里的那本**《东林点将录》**(反对派名单),就掀起了腥风血雨。
北镇抚司诏狱。 惨叫声日夜不息。那些曾经在朝堂上引经据典、痛斥开海、阻挠修路的清流领袖们,此刻正赤条条地挂在刑架上,皮开肉绽。 锦衣卫的缇骑四出,每天都有高官显贵被抄家,家产如流水般搬入内帑,妻女被没入教坊司。
文渊阁(内阁值房)。 首辅顾秉谦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窗外被大雪压断的枯枝,手脚冰凉。 他虽然依附阉党,暂保无虞,但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皇上变了。 以前的皇上,只是贪玩、贪财,还需要他们这些文官来粉饰太平。 但现在的皇上,在尝到了**“工业暴力”**(辽东大捷)的甜头后,彻底撕下了仁义的面具。他发现,杀人比讲道理更有用,抄家比收税来钱更快。
“阁老,李少保的专列……就要进站了。” 一名中书舍人低声禀报,声音颤抖: “皇爷……皇爷已经换了戎装,亲自去西直门车站迎接了。皇爷还说……要履行诺言,为李少保牵马坠镫。”
“牵马坠镫?” 顾秉谦惨笑一声,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 “自古以来,人臣受此大礼者,有几个能善终的?” “皇上这是把李苏架在火上烤啊。这是在告诉天下人:这把刀太快了,朕要握不住了。”
……
西直门火车站。
这里已经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是大胜归来,但现场没有锣鼓喧天,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文武百官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他们怕的不是冷,而是那个即将归来的**“活阎王”**。 李苏在辽东杀了皇太极,灭了女真族;皇帝在京城杀了一半的朝臣。这对君臣,如今在百官眼中,就是两头嗜血的怪兽。
“呜——!!!” 悠长而沉闷的汽笛声,刺破了风雪。 大地微微颤抖。 一列挂着**“辽东凯旋”**红绸的装甲列车,喷吐着黑烟,缓缓驶入站台。 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鸣声,像是在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嗤——” 白气喷涌,列车停稳。
朱由校站在站台的最前端。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罩甲,并没有打伞,任由雪花落在肩头。他的眼神炽热而疯狂,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车门。
车门开了。 李苏走了出来。 他没有穿那件御赐的蟒袍,也没有穿厚重的铠甲。 他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已经洗得发白甚至带着补丁的黑色海军呢大衣。腰间别着那把六管短铳,脚上是一双沾满辽东泥土的皮靴。
这一身装束,简陋,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工业煞气。
“臣李苏,叩见陛下!” 李苏快步走下车,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在雪地里。
“爱卿!” 朱由校大步上前,一把扶起李苏。 皇帝的手很热,热得烫人。 他上下打量着李苏,就像在打量一件最完美的、刚刚经过战火淬炼的杀人兵器。
“好!好啊!” 朱由校拍着李苏的肩膀,笑声在寒风中回荡: “皇太极死了,奴酋灭了!这是大明两百年来未有之奇功!” “朕说过,要为你牵马坠镫!”
说着,朱由校竟然真的要去拉旁边的一匹御马的缰绳(这是仪式的一部分)。
“陛下不可!” 李苏猛地挣脱皇帝的手,再次重重跪下,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臣乃待罪之身,以此微末之功,怎敢受此大礼?这不仅仅是折煞微臣,更是要置微臣于死地啊!”
李苏的声音悲怆,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他在皇帝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亢奋、自大、以及对暴力的迷恋。 现在的朱由校,就像一个拿着火把的孩子,刚刚烧毁了一座蚂蚁窝,正在兴头上,随时可能把火把扔向自己的房子。 必须给他找一个新的宣泄口。 必须给这台已经全速运转的战争机器,找一个新的敌人。否则,这台机器就会掉过头来,吞噬自己。
“待罪?” 朱由校愣了一下,随即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阴鸷: “爱卿何罪之有?难道你也像那些酸儒一样,觉得朕在京城杀人杀多了?”
“臣不敢。” 李苏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臣是说,辽东虽平,但大明之患,未除。” “皇太极不过是一头狼,死了也就死了。但大明真正的敌人,那头鲸鱼,还在海上游弋。”
“鲸鱼?”朱由校眯起了眼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大明巨匠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大明巨匠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