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19日, 农历九月三十, 宜:祭祀、理发、针灸、解除、进人口, 忌:嫁娶、动土、造船、开池、掘井。
我,陈默,站在自家院坝边上,望着眼前这棵老樟树枝丫间凝结的奇异景象,只觉得那黄历上的字句,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讽刺。解除?这鬼天气,怕是解不除了。
冷,一种浸入骨髓的湿冷,像无数细密的冰针,穿透我身上不算厚实的夹克,扎在皮肤上。这才农历九月三十,阳历十一月十九啊!往年的这个时候,我们清远连山,虽说不上暖和,但顶多是早晚凉些,白天一件单衣加个外套足矣。哪里会像现在,呵出的气瞬间变成一团白雾,久久不散,鼻尖冻得发红发僵。
不安,像一条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盘踞在我心底,并且正随着温度的持续下降,缓缓收紧。
手机屏幕上,那条推送的新闻标题格外刺眼——“降温超过10℃!广东一地已结冰,出现雾凇冰挂奇观。”下面配的图片,正是我们连山永和镇巾子村的金子山。报道里用略带兴奋的口吻描述着“冰花盛开”的奇景,称录得的最低气温出现在金子山顶气象站,零下一点二摄氏度。
零下一点二度……对于北方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这里是粤北,是广东!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十几度,直接从深秋跳进了严冬。
我抬头,目光死死锁在那些挂在枝头的“冰花”上。它们不是雪,是雨水或是雾气在低温下瞬间凝结成的冰凌,包裹着每一根细小的枝条,晶莹剔透,在灰白色天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种非人间的、死寂的美。形状确实像花,一种由严寒孕育出的、毫无生机的死亡之花。老辈人嘴里传说中的“冰挂”,竟然在这个时节,以如此蛮横的姿态,降临了。
“阿默,站外面做乜嘢?冻死人啊,快滴入屋!”阿婆苍老而带着焦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我应了一声,脚却像被钉在原地。院子里的青菜,昨天还绿油油的一片,此刻全都耷拉着脑袋,叶片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生命力。鸡舍里安静得出奇,往常这个时候,那几只芦花鸡早就该咕咕叫着索食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裹紧了衣服,决定去村里转转。脚下的泥土冻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脆响。村道两旁,不少村民都和我一样,站在自家门口,对着异常的天气指指点点,脸上混杂着惊奇、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陈默,睇到未?真系结冰啊!”隔壁的强叔搓着手,哈着白气对我说,“我活咗五十几年,未见过十一月就落冰挂!”
“系啊,强叔,冻得邪门。”我点点头,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
村口的杂货店门口聚了几个人,正在议论纷纷。
“听讲系乜嘢‘北极涡旋’南下,专家话系百年一遇嘅奇观哦。”一个年轻后生拿着手机念道。
“奇观?奇你个死人头!”村里最年长的九叔公拄着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满脸皱纹深刻得像刀刻一般,此刻紧紧拧在一起,“我细个嗰阵听我太公讲过,光绪年间,广东有过一次大寒,落雪落冰,冻死好多人同牲畜,田里嘅作物死清光,跟住就系大饥荒……呢种天气,系凶兆!系老天爷发怒啊!”
九叔公的话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寒风刮过光秃秃树枝的呜咽声,像冤魂的哭泣。
光绪年间的旧事……我小时候也隐约听家里老人提过,只当是遥远的故事,没想到……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想点燃,却发现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冒出一点微弱的火苗,差点被风吹灭。连打火机都变得迟钝了。
“默哥!”一个半大小子气喘吁吁地从村尾跑过来,是阿牛家的儿子小斌,他脸上带着惊慌,“默哥,不好了!我家……我家鱼塘……”
我心里一沉:“鱼塘怎么了?”
“结……结冰了!好厚一层冰!鱼……鱼都憋在下面不动了!”小斌带着哭腔。
鱼塘结冰?阿牛家的鱼塘在村尾背阴处,比这里温度可能更低,但结冰……这得有多冷?
我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往村尾跑。强叔和几个村民也跟了上来。
跑到阿牛家的鱼塘边,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不大的鱼塘表面,果然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冰,看上去至少有一指厚!冰面并不光滑,带着浑浊的气泡和挣扎的痕迹。隐约能看到冰层下,一些鱼儿僵直的身影悬浮着,一动不动,像是被封印在了琥珀里。
阿牛和他老婆正拿着锄头试图破冰,锄头砸在冰面上,只留下一个白点,发出“咚咚”的闷响,冰层远比想象中坚硬。
“凿唔开啊!点算啊!”阿牛媳妇带着哭音喊道。
我抬头望向更远处,金子山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山巅那片异样的白色在阴沉的天色下格外醒目。新闻里说的“冰花盛开”,此刻在我眼中,不再是奇观,而像是一座巨大坟墓上提前绽放的、不祥的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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