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归途险》
第二十六章：将计就计
晨光熹微，驱散了夜的最后一丝寒意，却未能完全驱散萦绕在商队上空的凝重。营地活了过来，人声、马嘶声、修理车辆的敲打声混杂在一起，但在这份看似忙碌的喧嚣之下，却涌动着一股压抑的暗流。
韩月瑶在得到飘雪那石破天惊的提示后，并未立刻返回车队前部。她独自一人在营地边缘站立了片刻，任由冰冷的晨风拂过面颊，吹动她狐裘的绒毛。那双平日里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反复扫视着营地，尤其是西南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晨雾，看清隐藏在其后的杀机。
“西南方向，三里。编码传讯。”
这九个字，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所有的疑虑、不安，在此刻都有了明确的指向。内奸不仅存在，而且已经像毒蛇一样，将商队的“虚弱”与位置，精准地传递给了埋伏在暗处的敌人。
愤怒如同冰锥，刺穿了最初的震惊与后怕。但韩月瑶很快将其压下。她是北境韩家的嫡女，是此次关乎家族存亡行动的负责人，她不能乱。飘雪前辈的提示，不仅是警告，更是一种考验，考验她是否有能力应对这场危机。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赵干……一个平时毫不起眼的护卫。他是被收买了？还是本身就是敌对势力安插的棋子？他的传讯内容具体是什么？敌人会什么时候动手？在哪里动手？规模有多大？
无数的问题涌上心头，但韩月瑶知道，现在不是追查所有细节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利用这个被发现的“内奸”，扭转被动局面。
“将计就计……”她低声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她没有立刻去找韩奎，也没有召集护卫队长们议事。那样动静太大，很容易打草惊蛇。她需要先与那位洞察一切的“雪前辈”达成共识，完善这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片刻之后，韩月瑶再次出现在飘雪的帐篷外，这一次，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份冰冷的杀伐之气。
“前辈，月瑶有事请教。”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帐篷内，飘雪似乎早已料到她会回来，淡然道：“进。”
韩月瑶走进帐篷，先是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天琦，然后目光落在飘雪身上，深深一礼：“前辈明察秋毫，点醒梦中人。内奸赵干，已然确认。不知前辈对此局，可有更深指教？月瑶愚钝，愿闻其详。”
她没有询问飘雪是如何发现的，那没有意义。她直接摆出了谦逊求教的姿态，将决策的部分权柄，无形中交到了这位神秘强者手中。
飘雪看着眼前这个迅速调整好心态的年轻女子，心中微微颔首。此女心性确实不凡，堪当大任。
“指教谈不上。”飘雪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同帐篷外凝结的冰霜，“既已发现毒蛇，无非两种选择：一是立刻打死，求个眼前清净；二是留着它，看它欲往何处，引出更大的蛇，甚至端掉蛇窝。”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穿透帐篷，看到那个正在假装忙碌收拾行装的赵干：“立刻打死赵干，简单干脆，但会惊动他背后之人。对方会知道行踪已泄，要么取消行动，让我们白费心机，等待下一次更隐蔽的袭击；要么，会立刻改变计划，让我们更加措手不及。”
韩月瑶点头：“所以，不能动他，至少现在不能。”
“不错。”飘雪继续道，“不仅不能动他，还要让他觉得，他的计划很顺利，商队确实如他传递出去的那般‘虚弱’且‘停滞不前’。”
“前辈的意思是……我们配合他演戏？”韩月瑶眼中精光一闪。
“正是。”飘雪颔首，“韩奎首领的‘旧伤’可以更重一些，最好‘卧床不起’，无法指挥。车辆修理的进度可以再‘慢’一些，甚至再‘坏’一两辆无关紧要的辅车。护卫们的精神状态，也可以表现得更加‘疲惫’和‘松懈’。”
韩月瑶立刻领会：“我们要营造出一种外强中干、指挥混乱、士气低迷的假象，引诱敌人认为这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然也。”飘雪道，“同时，你需要暗中调整真正的布防。明面上的护卫可以松懈，但暗中的精锐，必须提前占据有利地形，做好反埋伏的准备。尤其是西南方向，三里外的那个乱石坡，以及沿途可能适合伏击的地点。”
韩月瑶沉吟道：“敌人收到赵干传递的‘好消息’，很可能就在今日午后，我们‘被迫’启程后，于乱石坡一带发动袭击。那里地形复杂，确实适合埋伏。”
“这只是最可能的推测。”飘雪提醒道，“对方也可能更谨慎，或者有别的打算。所以，你的布置不能只针对一处。”
“月瑶明白。”韩月瑶郑重点头，“我会让韩奎叔叔……不，是让‘重伤’的韩奎叔叔，暗中挑选绝对可靠的家族老人手，提前离队，潜行至乱石坡以及更前方的几处险要地点设伏。大队人马则按计划，‘缓慢’且‘混乱’地向前行进，充当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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