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如古井无波,先扫过林昭,再扫过满朝文武,最后定格在皇帝身上,声音平稳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陛下,林昭所言,并非虚妄。老臣近日亦查阅铁路运营实录,其效确有可观之处。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朝鲜事急,关乎国体,不容犹豫。老臣以为,当纳林昭之议,即刻发兵援朝!”
首辅一锤定音!
“准奏!”万历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霍然起身,“着兵部、户部、工部即刻合议,调兵遣将,筹备粮饷!命宋应昌为经略,李如松为提督,克日东征!林昭!”
“臣在!”林昭躬身应道。
“朕命你总督东征粮饷转运,全权调度铁路事宜,务必保障前线供给,不得有误!”
“臣,领旨!必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圣旨既下,如同战鼓擂响,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着那条新兴的钢铁命脉,疯狂地运转起来。
诏命传出皇极殿的瞬间,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数名铁路总调度值房的信使,如同离弦之箭,翻身上马,向着京城内外各个关键的节点疾驰而去。他们怀中揣着的,是盖有兵部与工部联合关防、最高优先级的“玄”字头调度命令。
几乎在同时,位于京城各处的钟楼、鼓楼,以及刚刚在主要铁路枢纽设立的、用于传递紧急信息的简易“汽笛信号站”,同时发出了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短促而尖锐的鸣响。这声音穿透街巷,传入了每一个相关人员的耳中。
丰台总枢站场,原本秩序井然的调度秩序被瞬间打破。客运列车被要求立刻让出主干线路,一列列原本装载着煤炭、布匹、瓷器的货运列车被紧急清空,调度生员们拿着刚刚收到的命令,在巨大的运行图上飞快地标注、调整,口令声、汽笛声、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交织成一片紧张的轰鸣。
“蓟州镇选锋营五千人,即刻登车!目标山海关!”
“通州仓调拨军粮一万石,两个时辰内必须装车完毕!”
“格物院紧急运送的十门新式野战炮及弹药,优先编组专列!”
命令一道道下达,整个铁路网络,如同人体的血管骤然收缩,然后将所有的血液都泵向一个方向——东方!
而在林府之内,表面的平静下,同样是紧锣密鼓的筹备。沈云漪已然移驾至铁路总调度值房旁特意辟出的一间厢房内,这里临时成为了后勤协调的中枢。她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的不是经史子集,而是厚厚的各仓库存单、机车配置表、以及沿线各站接收能力评估报告。数名由她亲自挑选、精通算学且可靠的丫鬟和书记员,在一旁协助她处理海量的信息。
“夫人,这是刚从太原站发来的急报,晋商承诺的第一批五千石粟米已集结完毕,请求调度车皮。”
“报!山海关站传来消息,前方锦州段尚有十里铺轨未完成,恐影响重载列车通行!”
“夫人,兵部来人,询问首批出征将士的随身干粮何时能够配发到位?”
各种信息如同雪片般飞来,沈云漪凝神静气,一一处置,时而快速批示,时而低声吩咐身旁的书记员记录、传令。她将商界管理中常用的“流水记账法”和“节点控制”引入了后勤调度,要求每一个环节都必须有明确的时间记录和责任人签押,确保物资从出库到抵达,全程可追溯。
“回复太原,车皮已从大同方向调拨,预计明日抵达,让他们做好连夜装车准备。”
“立刻以老爷的名义,行文锦州段工程督办,限两日内必须完成那十里铺轨,所需工匠、材料,周边各站全力配合,违期严惩不贷!”
“告知兵部来人,首批干粮已在南苑加工厂加紧制作,明日卯时即可通过专列发往各集结地,请他们派人接收清点。”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有效地支撑着林昭在前台的宏大调度,将可能出现的混乱和延误,扼杀在萌芽状态。
夜幕降临,但丰台总枢站场却亮如白昼,无数汽灯和火把将这里映照得一片通明。一列列军列如同钢铁长龙,喘着粗重的白色蒸汽,依次驶入站台。全身披挂的蓟镇精锐们,脸上带着惊异与好奇,在军官的呼喝声中,有序地登上那宽敞、坚固、还带着新鲜油漆和钢铁味道的车厢。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火车,更别提乘坐。当列车在又一声悠长而雄浑的汽笛声中,缓缓启动,并且速度越来越快时,车厢内爆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叹。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风声呼啸,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冲淡了出征前的紧张,也让他们对这场未知的战争,凭空生出了几分信心。
钢铁的洪流,已然启动。它承载着帝国的意志,承载着无数人的期望与生命,沿着冰冷坚硬的轨道,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即将被血与火染红的土地。这洪流的速度,远超任何人的想象,也必将彻底改变这场战争的走向,乃至整个东亚历史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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