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大概因为她住在海岛上,所以她的梦都跟窗外的大海有关。
只是梦里的大海不是铅灰色,而是蔚蓝的颜色,除了蔚蓝,还有深蓝、粉红、耀金、暗黑和一片银白。
她用手支颌搁在窗沿上,阴沉的天空下,海洋像一片铅灰色的沙漠,海浪汹涌地拍打着海中央的这座孤岛。
她在这个岛上一个潮湿的房间里,被孤独和寂静包围着,睡睡醒醒。
窗外那片无尽的凶海可能终有一天会将她带走。
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一直在等着海里的什么人,来将她从这座牢笼里解救………
她会这么笃定,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些彩色的梦里,曾经有一个人牵着自己的手,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向着天边走去。
可她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在梦里也看不清他的面容,每当顾零想看清,或者即将想起什么的时候,梦里的海面上就会浮起白色的大雾。
那股大雾伴随着一股微苦的、海洋植物发酵的味道,会让她控制不住地陷入更深的睡梦中。
在海岛上的生活对顾零来说也并不困难,只要自己靠近海岸,那些小鱼小虾小螃蟹就会给自己送来各种吃的。
海面下或许有一个餐厅,而自己大概是这个餐厅临时聘用的试菜员。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顾零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忘记了很多事,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要形容这种失忆的感觉,那就像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它像火焰一样把自己的心烧出了一个空洞,而她跌进了这个深深的空洞,正在被一点一点蚕食在虚无之中。
这座小岛上的沙滩,入夜的时候就会被大海淹没,天明的时候又露出来。而其他地方被和梦里一样的雾气笼罩着,只要走入其中就会让人昏迷。
她曾数次进到白雾之中,可没走多远就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回到了房间里,并且也忘记了在雾里都看到了什么。
她有种说不清的直觉,在雾霭的背后,一定有让自己恢复记忆的钥匙,所以她今天打算再去试试看。
面前的海雾像云絮似的阻挡着前路,顾零深吸了一口气,憋住呼吸,迈步就想往里撞,可脚步落下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只蓝色的小螃蟹,她及时地刹住了脚,赶紧退后了两步避让,憋住的气息陡然放松,她差点就吸到雾气了。
顾零瞪了那只小螃蟹一眼,绕开了它,打算换个方向继续前进,可那只螃蟹也快速地挪动了位置,再一次拦在了她的前方。
顾零狐疑地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这只拦路蟹,她这才认出它就是经常给自己送东西吃的那只小螃蟹。
“喂,小螃蟹,你干嘛拦着我。”
她用食指戳了戳它,小螃蟹当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它把自己缩成了一块小石头,装作听不到、看不到的样子。
“不理我?不理我我就走了啊。”
顾零俯身准备站起,小螃蟹立马不装了,它胡乱挥舞着两个蟹钳,顾零居然从它那对竖起的眼睛里看出了抗议的神色。
“你还抗议?要不是看在你给我送东西吃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抓起来吃掉了。”
小螃蟹震惊又痛心地退了退,似乎不敢相信它听到了什么,用顾零感受到的情绪来翻译小螃蟹的内心活动的话,大概是:我把你当朋友,你却馋我的身体?!
不过既然小螃蟹觉得和自己是朋友,那自己就好好套路一下这个小朋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帮助自己恢复记忆。
“嗯…………如果我们是朋友,你就应该帮我,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你能让我想起来吗?”
顾零的指尖勾着小螃蟹的蟹钳晃啊晃,差点把螃蟹掀翻在地,它避开了这个人类不安分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螃蟹的仪容,然后拍了拍胸口,对着顾零招了招钳,示意她跟上自己。
可它走的方向却是和雾气相反的海滩,而不是雾气之中。不过好不容易在这个孤岛上有只蟹搭理自己,顾零还是好奇地跟了上去。
她跟着螃蟹一路来到了海滩上,海水推着浪花漫上沙滩又留恋地褪去,像是恋人间不舍的离别,顾零走到了小螃蟹面前停下,海滩还是那个海滩,她并没有看出来今天有什么特别,它不会是误会自己想吃东西了吧。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现在不饿。”
小螃蟹停在了一片平整湿润的沙地上,它摇了摇钳子,像是在否定她的话。等顾零蹲下,它便挥舞着蟹钳,在金色的沙滩上开始了表演。
小螃蟹的蟹腿挪出了花,不一会,沙滩上出现了一条画得奇奇怪怪又丑丑的鱼,这条奇怪的鱼旁边还画了一把大叉子,这让这条丑鱼看起来更奇怪了。
“………你是在问我要不要吃鱼?吃鱼也不错,不过我不要吃这么丑的鱼,而且现在我真的不饿,记忆,我想找回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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