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空灵飘渺,穿透浓雾,丝丝缕缕钻入耳中。
似女声吟唱,又似多重音色重叠,没有具体的词句,只有悠扬婉转的韵律,时而高亢如海鸟穿云,时而低沉如深渊回响,蕴含着一种直击灵魂的、纯净又哀伤的力量。筏子上昏睡的水手们陆续被惊醒,个个面露惊疑不定之色。
“这……这是什么声音?”一个年轻水手声音发颤,“海妖……是海妖的歌声吗?传说听了海妖歌,船会迷航,人会疯掉……”
赵船老大脸色也变了变,但他看了眼苏星临手中蓝光剧烈闪烁、与歌声节奏隐隐呼应的鳞片,强自镇定道:“别慌!这声音和恩人手里的宝物有感应,未必是害人的东西!”
苏星临全神贯注。阵鉴的感知在歌声中变得异常活跃,她能清晰“听”出,这歌声并非单纯的声音,其中蕴含着精纯而古老的水属性星辰之力,以及一种……呼唤的意念。歌声与鳞片中沧溟留下的气息同源,却又更加鲜活、多元。
“是鲛人。”她肯定地低语,看向韩明远,“而且是复数以上的鲛人在歌唱。歌声中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接引的信号,或者探查的声波。”
韩明远点头,他锁骨下那兵鉴烙印传来的灼痛感,在歌声响起后反而奇异地平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仿佛被同频力量安抚的舒适感。“洋流在带我们过去。”
果然,简陋的筏子正被一股平稳却无可抗拒的暗流,平稳地推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并非散去,而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中“拨开”,形成了一条朦胧的通道。
随着前行,海水颜色开始变化,从沉郁的墨蓝逐渐转为一种晶莹剔透的、宛如宝石般的蔚蓝,即使光线不足,也能看到水下极深处有柔和的光晕浮动。气温回升,带着海洋特有的清新与淡淡异香。
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在雾气几乎完全褪去的海面上,一片令人惊叹的景象映入眼帘。
前方不再是空旷的海面,而是出现了一片星罗棋布的、大小不一的岛屿和礁岩群。岛屿多呈环形或新月形,中央围拢着平静如镜的泻湖。礁岩上覆盖着荧光珊瑚与奇异的发光海藻,将附近海域映照得一片梦幻迷离。
而在最外围一片平坦的、宛如白玉铺就的浅滩礁盘上,赫然立着十余道身影。
她们上半身近乎人类,肌肤在微光下泛着珍珠般细腻的光泽,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眼眸颜色多为深海蓝或翡翠绿,长发如同最柔软的海藻,颜色各异,披散或编成繁复发辫,饰以贝壳、珍珠与珊瑚枝。下半身,则是覆盖着细密鳞片、线条优美的修长鱼尾,轻轻拍打着浅水。
正是传说中的深海之民——鲛人。
其中一位居于中央的女性鲛人最为醒目,她的鱼尾是罕见的淡金色,鳞片边缘流转着星辉般的光泽,头戴一顶由七彩珊瑚和巨大明珠制成的冠冕,手持一柄镶嵌着湛蓝宝石的权杖。她的歌声最为悠扬主导,此刻正缓缓停歇,一双深邃如海渊的眼眸,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望向筏子上的众人,最终定格在苏星临……和她手中的鳞片上。
“持有吾皇信物的陆上旅者,”她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空灵而威严,用的是古老优雅的通用语,“吾乃‘金鳞部族’长老,汐月。遵循古老的盟约与吾皇留下的指引,在此迎候‘星主’与其眷侣。”
星主!她直接道破了苏星临的核心命格!
苏星临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持鳞片微微躬身:“长老安好。我名苏星临,这位是我的伙伴韩明远。承蒙沧溟陛下赠予信物,指引至此。不知陛下现在何处?我等有要事需寻‘御鉴’,亦需拜见陛下。”
听到沧溟的名字,那位汐月长老眼中激动之色更浓,她身后那些年轻的鲛人也发出轻微的、宛如水流叮咚的骚动声。
“吾皇……”汐月长老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沉痛与忧虑,“吾皇如今镇守于‘归墟海眼’之畔,无法亲临。正是吾皇以最后传递出的意念,命我等在此海域巡弋,接引持有信物、身负星辰之力的‘星主’。星主阁下,您手中的鳞片,不仅是指引,亦是吾皇部分力量的延伸,它能在此海域为您提供庇护,亦能让我等确认您的身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筏子上狼狈不堪、满脸震撼的赵船老大等人:“这些陆上凡人,是星主的随从?”
“是同历海难的幸存者,并非仆从。”苏星临纠正道,“烦请长老一并安置。”
汐月长老微微颔首,权杖轻点水面。顿时,礁盘附近平静的海水轻轻涌动,几只体型巨大、形似海龟但背甲宽平如筏的温顺海兽浮出水面,游到筏子旁边。
“请星主与各位登上‘驮海兽’。此地不宜久留,‘幽影’的爪牙虽不敢轻易深入我族核心海域,但外围仍有巡梭。请随我来,前往‘璨晶岛’暂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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