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尉府的书房再次成为临时的指挥中枢,只是这次,参与核心决策的人多了邵林和白芷。苏璃简单介绍了目前的困境和那个可疑的队正——王洪。当听到内部可能潜藏着黑旗军的接应时,邵林眉头紧锁,白芷则下意识地握紧了随身携带的短匕。
“阿璃,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让那个王洪把假消息送出去?”邵林沉声问道,他习惯了山林的直来直去,对这种弯弯绕绕的谋略还有些不适应。
“没错。”苏璃点头,铺开落鹰涧的地图,“黑旗军不是想要我的行踪吗?我们就给他一个。通过王洪的渠道,泄露一个消息:我因担忧郡城防卫,将于两日后,秘密前往落鹰涧前线视察地形,鼓舞士气,随行护卫不过百人。”
韩明远立刻领会,接口道:“落鹰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却也易中埋伏。若黑旗军得知此讯,定会派精锐前来截杀。而我们,便可提前在涧内布下重兵,反客为主!”
“此计甚妙!”赵贲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担忧道,“只是……要让消息显得真实,王洪这条线必须利用好,不能让他察觉我们已经识破他。”
“此事交给我。”韩明远语气笃定,“我会安排一场‘意外’,让他‘偶然’听到我与心腹商议此事的只言片语,再制造机会,让他能顺利将消息传递出去。”
计划定下,众人分头行动。韩明远负责布局引诱王洪和搜捕那个关键货郎;邵林和白芷则带着山寨来的可靠人手,协助韩明远整顿新招募的兵勇,他们山林中磨练出的实战技巧,正好弥补新兵经验的不足;赵贲负责调配粮草军械,并稳定城内大局。
紧张的战备中,苏璃的小院却难得地维持着一方宁静。她将邵林、白芷和小豆子等人暂时安置在了郡尉府内一处独立的跨院,与自己相邻。
傍晚,苏璃处理完军务,信步走到跨院。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熟悉的、带着焦香的诱人气味。只见院中空地上,小豆子正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翻动着架在火堆上的几块用泥巴裹着的东西,邵林在一旁添柴,白芷则在准备着一些洗净的野菜。
“阿璃姐!你来得正好!”小豆子看到她,兴奋地跳起来,“邵林哥打了只肥兔子,白芷姐说用你以前教的办法,裹了泥巴烤,可香了!”
苏璃看着眼前这熟悉又温馨的一幕,仿佛回到了初来乍到、在山寨为了填饱肚子而绞尽脑汁的日子,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挽起袖子,自然地走过去接手:“火候有点急了,外面焦了里面可能还没熟,我来看看。”
她很自然地调整着火堆,用木棍轻轻敲开一块泥壳,里面兔肉的香气混合着泥土和香料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她撕下一小块吹了吹,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小豆子,又撕下一块,很自然地递向旁边默默看着的邵林和白芷。
“都尝尝,看味道对不对。”
这一刻,她不是什么星主,不是运筹帷幄的领袖,只是一个和家人一起准备晚饭的普通女子。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专注翻动食物的侧脸柔和而美丽。
韩明远循着烟火气找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他脚步一顿,停在月洞门外,不忍打扰。他看着苏璃脸上那毫无负担的、轻松的笑意,看着她与伙伴们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与温情,心中某个角落被深深触动。他自幼在北境王府长大,见惯了规矩森严和权力倾轧,何曾见过如此鲜活、如此充满烟火气的温暖?
苏璃一抬头,看见了门外的他,笑着招手:“韩校尉?来得正好,兔子刚熟,一起吃点?”
韩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小豆子热情地塞给他一大块兔肉。他有些拘谨地接过,学着他们的样子,就着野菜,咬了一口。肉质鲜嫩,带着一种独特的焦香和泥土的芬芳,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粗犷美味。
“怎么样?”苏璃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像是等待评价自己手艺的小女孩。
韩明远看着她的眼睛,心头一热,郑重地点点头:“甚好。”简短的二字,却无比真诚。他吃着这简单的食物,身处这温馨的氛围,忽然觉得,守护这一切,便是他手中长刀存在的全部意义。
夜色渐深,韩明远派出的精锐小队终于带来了消息——那个与王洪接触的货郎,在城北一处废弃民宅中被秘密抓获!此人极为滑溜,若非布控周密,几乎被他逃脱。
审讯在郡尉府最隐蔽的地牢中进行。那货郎起初还嘴硬,咬定自己只是寻常行商。但当韩明远冷着脸,将他与王洪接触的时间、地点,甚至他们交换的暗语碎片都一一说出时,货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大人饶命!小的……小的是被迫的!他们抓了我的家小……”货郎涕泪横流,“是……是黑旗军‘暗鹞’营的人联系我的,让我盯着郡尉府和王队正,一旦有关于那位苏娘子的重要消息,就通过信鸽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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