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寒风比往年更烈,卷着鹅毛大雪横扫过云中郡的城墙,城砖上的积雪冻成了冰壳,踩上去咯吱作响。守将魏辽裹紧了鞣制的狼皮甲,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凝成霜花,他望着城外白茫茫的荒原,眉头拧成了疙瘩——三天前,巡逻队的队长赵虎带着两具尸体逃回,尸体穿着匈奴的皮袍,胸口却插着汉式的铁箭,箭簇上刻着的“代郡造”三字清晰可辨。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尸体旁还散落着半块刻有“韩”字的白玉佩,玉佩的纹路他认得,是代郡王府独有的云雷纹,当年韩王信受封代郡时,他曾作为护卫队成员见过同款玉佩。“赵虎,再细说当时的情形,一丝一毫都不能漏。”魏辽声音低沉如寒冬冻裂的岩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祖传的青铜剑,剑鞘上的饕餮纹已被岁月磨得发亮。赵虎左臂缠着渗血的麻布绷带,脸色苍白如雪地寒梅,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开口:“将军,我们一行二十人在胭脂山北麓巡逻,那里本是汉匈约定的缓冲地带,往年这个时候连只野兔都少见。可前日午时,刚过胭脂山口就听见厮杀声,我们伏在雪沟里观望,见三十多个匈奴骑兵围着五个汉军打扮的人砍杀。那些汉军穿着代郡军的号服,领头的正是韩王信的亲卫队长韩忠!”他顿了顿,剧烈咳嗽几声,嘴角溢出一丝血丝,“我们想冲上去帮忙,可还没起身就被匈奴的游骑发现了。交手中我才看清,韩忠他们手里的兵器竟混杂着匈奴的弯刀,而且他们的马蹄印是朝着匈奴大营方向去的!等我们杀退游骑,现场只剩这两具匈奴尸体和半块玉佩,韩忠他们早就没影了。”魏辽猛地转身,对亲兵吼道:“取竹简和狼毫来!再备三匹快马,挑选最善雪地奔袭的骑手!”他抓起案上的狼毫,手腕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在竹简上刻下:“匈奴异动,胭脂山现汉匈混战,代郡亲卫参与其中,韩氏玉佩为证,恐有叛情,雁门、太原已受威胁,恳请陛下三日内遣援军至!”刻完后他咬碎手指,在竹简末端按上血印,又盖了自己的虎符印,塞进浸过桐油的牛皮囊:“分三路送往长安,一路走井陉关,一路走飞狐口,一路走蒲津渡,若有一路受阻,另外两路务必冲破阻拦!告诉陛下,魏辽在,云中在,但若无援军,臣只能以死殉国!”亲兵接过牛皮囊,重重叩首,翻身上马时马蹄踏碎半尺厚的积雪,溅起的雪沫子打在甲胄上,如碎玉般散落,三匹快马朝着三个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魏辽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马蹄印,突然听见城下传来孩童的哭声。探头望去,只见城门守军正拦住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妇人怀里抱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孩子,背上还背着个昏迷的老人,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饼子。“将军饶命啊!我男人是代郡的民夫,上个月被韩王征兵后就没回来,听说匈奴打过来了,我们娘仨想逃去太原投奔亲戚!”妇人跪在雪地里连连磕头,额头很快渗出血迹,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魏辽心中一酸,对守军道:“放她过去,再给她两斤干粮和一件旧皮袍。”守军面露难色:“将军,军粮本就紧张,而且没有通关文牒……”“我担着!”魏辽打断他,“都是大汉的子民,不能让他们冻死饿死在城门下!”他转身走进城楼,望着案上仅存的半袋麦种,那是开春播种的希望,如今却要分一半出来救济流民——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批从代郡逃来的难民了,每一个人的嘴里都念叨着“匈奴要打过来了”“韩王在和匈奴来往”,这些话像一根根钢针,扎在魏辽的心上。
长安未央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松烟、茶香和蜜饯的甜香。刘邦斜倚在铺着貂皮的坐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刚从南越进贡的珍珠,珠子圆润如满月,在烛火下泛着七彩光晕。萧何、陈平、郦商三人围在案几旁,案上摊着各地呈上来的桑蚕图册和粮税账簿,萧何指着图册上用朱砂圈出的区域:“陛下,蜀地今年推行新的养蚕法,蚕茧收成比去年翻了一倍,邓通改良的织机效率也提升了三成,明年不仅宫廷用度充足,还能织出五万匹蜀锦与西域通商,换回的良马可充实骑兵。”刘邦拿起一枚饱满的蚕茧,捏了捏,脸上露出笑意:“萧相国功不可没,等明年春桑发芽,朕赏你百匹蜀锦,再赐你一座蜀地的桑园。”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内侍总管李德全捧着一个渗着雪水的牛皮囊闯进来,帽子上的雪沫子还没化,声音发颤:“陛下!云中急报!魏辽将军的血书!”刘邦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像被寒冰冻住一般,他一把抓过牛皮囊,粗暴地撕开,竹简上的血印刺得他眼睛生疼,逐字读完后,他猛地将竹简拍在案上,珍珠从手中滑落,滚进炭火盆里“滋”地一声化为灰烬:“韩王信!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敢!”萧何连忙上前捡起竹简,看完后眉头紧锁:“陛下息怒,此事恐有蹊跷。韩王信驻守代郡五年,匈奴三次大规模来犯都被他击退,前年初冬匈奴十万骑兵围代郡,他率部坚守三个月,弹尽粮绝时都没投降,怎么会突然叛汉?”陈平却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用蜡封着的密报,密报的纸页因反复翻看而边缘起毛,显然是积压了许久:“臣三个月前就派族弟陈安潜伏在代郡,伪装成货郎打探消息,这是他陆续送来的密报。”他展开密报,用银簪指着其中一行,“三月初三,韩王信在王府密室接见匈奴使者中行说,陈安趴在房梁上听见‘割云中、雁门为质’‘共分中原’等语,事后韩王府送出百匹丝绸、五十斤武夷山茶;四月初十,他的副将王黄带着韩王信的亲笔信去了匈奴王庭,带回了冒顿亲手缝制的白狐裘;上月十五,韩王信借口巡查边境,在胭脂山与冒顿的弟弟稽粥密会,时间地点与魏辽所说的遭遇战完全吻合。”郦商也上前一步,将一卷帛书放在案上,帛书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仓促写就:“陛下,臣驻守燕地时,截获了匈奴使者送往辽东的密信,虽有大半字迹被涂抹,但‘韩王’‘内应’‘太原’等字清晰可辨。更可疑的是,上月韩王信以‘加固城防’为名,征调了代郡三万民夫,却没见城防有任何修缮,那些民夫后来都进了匈奴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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