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见状,也连忙出列附和,他手持玉笏,躬身道:“陛下,萧相国所言极是。楚地乃江淮要冲,人口百万,且民风彪悍,自先秦时便有‘轻死重义’之名。韩信在楚地两年,减免赋税,兴修水利,百姓对其感恩戴德,称之为‘韩公’。若贸然派兵征讨,恐引发民变,一旦楚地大乱,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若趁机起事,我大汉便会陷入四面楚歌之境!”他刻意提及英布和彭越,便是点醒刘邦最忌惮的异姓王联合之患,“不如借此次核查之机,将楚王改封内地侯爵——既削去其兵权和封地,断其谋反根基,又能将其留在长安附近看管,一举两得。如此一来,既避免了冤杀功臣的骂名,又消除了心腹大患,实乃万全之策啊!”陈平的话句句戳中刘邦的心思,他知道刘邦要的不是韩信的命,而是彻底解除韩信的威胁。
刘邦心中早已盘算过此节,萧何与陈平的话不过是替他说出了心里话。他故作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内群臣,见无人再反对,便缓缓道:“萧相国、陈丞相所言有理。朕念及韩信往日功绩,暂不追究此事,但楚地民风彪悍,韩信久居此地,恐生变故。朕决定——”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看着韩信骤然紧绷的脸色,“改封韩信为淮阴侯,食邑淮阴三千户,即刻交还楚王印玺,前往淮阴就藩!楚地由朕的四弟刘交接任楚王,即日启程赴任!”话音刚落,两名内侍便捧着一个鎏金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一枚崭新的淮阴侯印,印玺小巧,仅比寻常侯爵印略大,与韩信腰间悬挂的楚王印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那枚楚王印是玉质螭虎钮,而这枚淮阴侯印不过是铜质龟钮,连鎏金都不均匀。
“什么?”韩信如遭五雷轰顶,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定汉剑”险些脱手落地。他本以为刘邦会派人核查,至少能还他清白,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从统辖七十余城、食邑一万五千户的楚王,沦为只食三千户的淮阴侯,而且淮阴还是他的故乡,刘邦这是要将他“荣归故里”的虚名,当作剥夺他兵权的遮羞布!他盯着那枚寒酸的侯印,又看向刘邦,眼中翻涌着失望、愤怒与不甘:“陛下!臣为大汉出生入死,平定三秦、破魏灭赵、降燕伐齐,大小七十余战未尝一败!荥阳之围,臣率军千里驰援,斩项羽部将丁公,解陛下之困;成皋之战,臣奇袭项羽粮道,逼得项羽退兵;垓下之战,臣布十面埋伏,断项羽退路,助陛下定鼎天下!臣之功,可与周公、召公比肩,难道就换来了这般猜忌?就换来了一枚铜印、三千户食邑?”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沙场硬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刘邦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韩信!休得放肆!朕念你有功,未追究你私养甲士之罪,改封侯爵已是恩宠,你还敢抱怨?淮阴是你的故乡,让你衣锦还乡,难道不好吗?”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带着威胁的语气,“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朕治你个‘欺君罔上’之罪!”说罢,他对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来人,替淮阴侯卸下楚王印,送淮阴侯前往驿馆歇息,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淮阴!”两名内侍上前,伸手就要去解韩信腰间的楚王印,那枚玉印温润光滑,是韩信荣耀的象征。
“不必劳烦公公!”韩信猛地后退一步,避开内侍的手,自己伸手解下腰间的楚王印。玉印入手沉重,他摩挲着上面的螭虎纹路,想起两年前刘邦在洛阳亲自为他授印时的场景,那时刘邦笑着说“楚地乃霸王故地,非韩信不能镇之”,如今却物是人非。韩信将楚王印重重放在内侍的托盘上,玉印与铜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是他心中希望破碎的声音。他没有去接那枚淮阴侯印,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殿内的群臣——樊哙满脸怒容,曹参面色凝重,陈平眼观鼻鼻观心,萧何则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韩信心中一寒,转身大步离去,银甲在烛火的映照下,投下一道长长的、落寞的影子,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上。走出太极殿时,雪花落在他的肩头,瞬间便融化了,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位名将的遭遇而叹息。
回到长安城西的驿馆时,天色已黑,驿丞早已接到旨意,将最好的上房收拾出来,却依旧简陋得很——与楚王府的雕梁画栋相比,这里的墙壁甚至还带着霉斑。韩信将自己关在房内,拒绝了所有仆役的伺候,桌上摆着一壶劣质的烧酒,几碟冷掉的小菜,那是驿馆送来的“接风宴”。他拿起酒壶,对着壶嘴猛灌一口,烧酒辛辣,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副将陈豨得知消息后,乔装成普通士兵,避开锦衣卫的监视,偷偷溜进了驿馆。陈豨是韩信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年在井陉口之战中,他作为先锋率先破阵,身受三处重伤仍死战不退,深得韩信信任,如今已升任代郡都尉,手握三千骑兵。见到韩信坐在桌前,头发散乱,银甲上还沾着雪花,神色颓然如败兵,陈豨心中不由得一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军!陛下此举太过不公!我等将士在沙场拼杀,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却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慨,“不如我们连夜逃回楚地,召集旧部,反了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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