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檐角垂落的冰棱足有半尺长,在稀薄的阳光中折射出细碎寒光。刘邦在霸王陵前的祭祀刚毕,尚未卸下身上素色锦袍,加急军报便如雪片般递到临时营帐。营帐是仓促搭建的粗布穹顶,帆布上还沾着乌江战场的泥点,正中案几由两块旧木板拼接而成,边缘磨损得露出木茬,上面堆叠的竹简几乎没过案沿。最顶端一卷用朱笔圈出“楚地急报”四字,字迹潦草却力透竹背,竹简边缘被送信士卒的指节攥出深深凹痕,墨汁未干便仓促封缄,在低温中凝成了深色冰渍。
刘邦捏着冰凉的竹简,指腹摩挲着竹节上的毛刺,掌心老茧与竹面粗糙纹理相互摩擦,传来征战多年的熟悉触感。他逐卷展开竹简,目光扫过“临江王共尉据江陵不降,斩汉使三员”“衡山王吴芮闭城观望,遣子吴臣入汉探虚实”“九江故地周兰聚众三万,劫掠寿春、六县”“薛郡守将项它竖‘复楚’大旗,屠掠鲁地三乡”等条目时,眉头不自觉拧成疙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营帐外寒风卷着雪沫拍打帆布,发出“呼呼”闷响,帐内炭盆火势微弱,映得他脸上明暗交错,更显沉郁。
“陛下,臣已核查过军报细节。”帐帘被掀开,萧何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袍角沾着雪粒,手中捧着一卷整理好的簿册,“共尉之父共敖曾随项梁起兵,受封临江王,项羽继位后以堂妹项媗许配共尉,两家结为姻亲,其麾下水师更是楚地精锐,掌控长江中游航道;周兰原是英布部将,英布叛楚后他收拢残兵,如今借霸王新丧之名作乱,实则劫掠粮仓充实私囊;项它乃项羽族弟,在薛郡经营五年,宗族势力盘根错节,此次叛乱竟裹挟了数千百姓充作兵卒。”
刘邦抬眼看向萧何,见他眼底布满血丝,便知其通宵核对军情。他伸手将炭盆拨旺些,火苗“噼啪”作响,暖意稍稍驱散寒意:“萧丞相辛苦了。楚地乃项羽根基,经营十余年,宗族、旧部、降将交织成网,如今群龙无首,正是野心家跳梁之时。若不能速定,非但先前战果付诸东流,更会累及天下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陛下所言极是,楚地不稳,则天下难安。”张良手持羽扇轻摇,扇面虽仍覆着素白绢布,却已收起祭奠时的哀戚,羽扇柄轻点案几上的舆图,“临江郡江陵城乃重中之重——此城扼长江咽喉,上通巴蜀粮道,下控吴越水路,南接黔中蛮地,若被共尉长期掌控,我军粮草运输将被截断,更可能成为楚地残部的聚集巢穴。且共尉麾下水师有战船百艘,皆为楼船,配备强弩硬弓,沿江设防,硬攻绝非上策。”
韩信上前一步,甲胄上的白绫尚未解下,甲叶碰撞间发出清脆声响,却已显露出沙场统帅的锋芒。他俯身指着舆图上九江郡的位置,指腹划过寿春至六县的连线:“九江郡曾是英布封地,膏腴之地,盛产稻麦,是楚地粮仓。周兰聚众三万,却多是乌合之众,其中半数是劫掠来的百姓,真正精锐不过数千旧部。此人贪婪残暴,攻破寿春后纵兵烧杀,百姓家中粮食被劫掠一空,如今城外已有流民数千,冻饿而死者每日都有数十。”
“臣愿率五万轻骑兵,携带十日干粮,日夜兼程奔袭九江。”韩信抬头时,眼中闪过果决之色,“轻骑兵不携重械,每日可行百里,三日之内必达寿春。届时先以粮草安抚流民,争取民心,再以精锐破城,必能速战速决。”
樊哙在旁听得心痒,攥着腰间鎏金斧的绳结上前:“陛下!末将愿随韩将军前往九江!周兰这等乱臣贼子,看末将一斧劈了他!”刘邦却抬手制止,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曹参:“曹参,你随朕从沛县起兵,攻城阳、破章邯,楚地山川地形、风土民情你最是熟悉。临江郡地形复杂,江陵城高池深,共尉善守,你看该如何应对?”
韩信上前一步,甲胄上的白绫尚未解下,却已显露出沙场统帅的锋芒。他指着竹简上的九江郡,沉声道:“九江郡曾是英布封地,后英布叛楚归汉,其旧部仍在郡中盘踞。如今霸王身死,乱兵以‘复楚’为名劫掠州县,实则是趁火打劫。臣愿率军前往,三日之内平定乱局,还百姓安宁。”
曹参上前一步,手指在舆图上江陵城西侧的燕尾沟一点:“陛下,江陵城固若金汤,正面强攻损失太大。此城西侧有燕尾沟,是长江支流,水道狭窄,芦苇丛生,共尉必料我军不敢从此处进兵,防守定然薄弱。臣愿率三万步兵、五千水师,协同樊哙正面佯攻,吸引共尉主力;再暗中派一支精锐,趁夜色从燕尾沟偷渡,直插江陵城西北角——那里是当年秦将白起所筑旧城墙,墙体虽经修缮,却仍是全城最薄弱之处。”
刘邦眼中闪过赞许之色,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敲击:“此计甚妙。曹参,你率步卒三万、水师五千,从陆路进逼江陵正面,以投石机、攻城锤摆出强攻架势,务必将共尉主力牵制在东门;樊哙,你率五千先锋军,每日在城下叫阵,寻衅挑战,扰乱其军心。”他顿了顿,又看向韩信:“信,你率五万轻骑兵奔袭九江,切记‘攻心为上’——周兰失民心,你抵达后先开仓放粮,安抚流民,让百姓知道汉军是来平定战乱、拯救他们的。若有百姓愿为向导,许以粮食奖赏;若有楚兵归降,一律善待,不可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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