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晴好。用罢早饭,谢珩便对柳云裳道:“今日带你去乐班所在的小院看看,你也好熟悉一下情形,日后打理起来便宜。”
柳云裳心中既期待又有些忐忑,仔细检查了妆容衣着,力求端庄得体,这才随着谢珩出了门。马车出了汴京城,在郊外行驶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最终在一处白墙灰瓦、看起来颇为清幽宽敞的庄园前停下。
踏入院门,柳云裳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庄园内部远比外面看着更大,被巧妙分隔成数个区域。东侧是一排厢房,想来是乐师们起居之所;西侧则是一个开阔的演练厅,此时正有丝竹之声隐隐传来。
谢珩引着她径直走向演练厅。厅内,几位乐师正在练习。抚琴的是位清瘦的中年文士,指法苍劲;吹笙的是个面色红润的微胖老者,气息沉稳;弹琵琶的是位三十许的妇人,眉目间带着些江湖风霜,但轮指极为精准;另有两位较年轻的,一人在调试埙的音准,一人则在擦拭笛子。见谢珩进来,乐声渐歇,众人纷纷起身见礼,目光好奇地落在柳云裳身上。
“诸位不必多礼。”谢珩摆了摆手,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这位是柳云裳柳大家,于音律一道造诣精深,亦是我信重之人。自今日起,乐班一应日常事务,曲目编排,对外接洽,皆由柳大家主要负责。诸位需听从调度,协力同心。”
他介绍得简洁,却将权责交代得清清楚楚。众人闻言,脸上虽神色各异,有惊讶,有审视,但并无一人出言质疑。他们能被谢珩重金聘来,除了技艺,也多是识时务、懂分寸之人,深知谢珩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安排的人,他们自然没有异议。更何况,柳云裳气质清雅,并非那等狐假虎威之辈,众人便也纷纷拱手:“见过柳大家,但凭柳大家吩咐。”
柳云裳心中紧张,手心微微沁汗,但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敛衽还了一礼,声音清越:“云裳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诸位前辈、同仁多多指教,齐心协力,方能不负谢官人所托。”
她言辞得体,态度谦逊,倒让几位年长的乐师面色缓和了不少。
谢珩见她应对尚可,便示意她自行了解情况。柳云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开始细细询问各位乐师所擅长的曲目、配合的熟练程度,又查看了现有的乐器。除了那至关重要的箜篌尚未到位,琵琶、古琴、笙、埙、笛子乃至一些小型打击乐器倒是一应俱全,且品质都属上乘,显然是谢珩精心挑选置办。
她试着提出了几首适合合奏的经典曲目,如《春江花月夜》、《梅花三弄》的改编版本,与乐师们讨论起编排细节。起初还有些生涩,但谈及具体音律,她便渐渐放松下来,言辞也越发流畅精准,偶尔提出的见解,竟能让那几位老乐师也点头称是。谢珩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未插言,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一番接触下来,柳云裳对乐班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众人技艺都不俗,只是缺乏磨合与一个明确的主心骨。
离开小院,返回汴京城的马车上,谢珩看向眉宇间带着思索的柳云裳,开口道:“乐班初立,需得有些历练,方能凝聚起来,也可探探外界反响。今日你若得空,不妨去汴京城内几家知名的勾栏问问,看看能否接到一些商演的机会,不必计较酬劳多少,重在历练。”
柳云裳闻言,精神一振,这正是她所想。若能登台演出,不仅能锻炼乐班,也能更快打出名声。“云裳明白,这便去试试。”
回到城中,柳云裳便带着谢珩,直奔她昔日较为熟悉的几家大勾栏。她虽已离开有些时日,但毕竟曾是其中翘楚,一些管事、嬷嬷还认得她。然而,听闻她并非自己回归,而是代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乐班来接洽,那些管事大多面露难色,或婉言推拒,或开出极低的价格,显然是不愿冒险。
一连走了三四家,皆是如此。柳云裳虽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免有些气馁。谢珩始终跟在她身侧,并不多言,只在她与人交涉时,静静立于一旁,那份沉静的气度,偶尔会让那些精明的管事多打量几眼,但终究难以打消他们的顾虑。
直到来到城西一家名为“遇仙楼”的勾栏。这家的掌柜姓周,是个面容和气的胖老头,昔日对柳云裳的技艺颇为欣赏,也曾多次挽留。见柳云裳前来,周掌柜很是热情,但听闻来意后,同样皱起了眉头。
“云裳大家,不是老夫不给你面子,”周掌柜搓着手,为难道,“你这新立的乐班,毫无名气,贸然安排演出,若是演砸了,坏了小楼名声不说,也得罪看客啊……”
柳云裳心中焦急,正欲再争取,一直沉默的谢珩却上前一步,将一锭分量十足的雪花银轻轻放在周掌柜面前的柜台上,声音平淡无波:“周掌柜,此行只为历练,酬劳可分文不取。若演出效果不佳,这锭银子权作补偿。若尚可,只需贵楼提供一个场地,容我等一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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