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小康推门探个头:“汪哥,又做‘拼命三郎’去啦?有干货没?”
我累得不想说话,只是胡乱的跟小康聊了一会。一屁股坐我铺上,甩下包,翻出破记账本。今天的开销歪歪扭扭:车费37块5(黄牛狠)、盒饭6块(海宁后巷)、样品布280块(那卷膜最贵)。记账间隙,抬眼瞅墙边的样衣。月光从老铁窗栅栏缝溜进来,照着一件黑卫衣,胸前白加暗金印的“降龙十八掌”经脉图,光影里像有股暗劲儿在流动。这玩意儿,就是我这趟风火的见证。
林夕和南希是我最早认识的摊友,林夕利落爽快,南希温柔体贴。刚创业那会儿夜市摆摊,咱仨还一起忙活过。可日子呐,像流水。南希大二时泡上了物理系的才子,俩人图书馆甜甜蜜蜜,摊子上她那点心思早飞了。林夕也忙着学业和球场撒欢,摆摊成了她偶尔插手的“课外活动”。当初一起吆喝数货的日子没了影,就剩我一人,守着那江湖摊位。
四季青的档口,成了我的转折点。保田管接单、生产、仓库、批发。我专心设计、网上拉客、打理网店。他和茉莉正式成了男女朋友关系,还有个踏实肯干的红梅,负责档口日常、账目、跟人磨嘴皮子,我们档口又组成了新的四人组。
四季青,是华东最大的服装批发基地,我和保田得顾学业档口两头,茉莉顶起半边天,加上红梅帮手,SUDU在那片闹哄哄里慢慢扎下了根,有点意思了。
可哥们儿,这人聚人散,跟批发市场门口的人流一样,眨眼就来去无踪。
那是个湿冷的雨天,四季青刚被浇透。我和保田蹲在后门水泥台阶上,台阶冰凉。他捏着半截快烧到头的红双喜,烟头在湿冷里明灭。“老头子那边搞定了,”他嗓子有点发干,“广州那边开了分公司,弄出口的,路子铺开了。非得让我转学过去,读什么劳什子国际学校,托了关系,说以后好接手。”他狠狠碾灭了烟头。
我心一下子沉了,低头看台阶缝里倔强冒出来的小青苔。耳边市场的嘈杂声好像瞬间没了。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夏天夜市摊边,茉莉穿着她自己改的我那款青布短袖,配条牛仔裤,丸子头,端酸梅汤给我们。那会儿她还爱穿我设计的“侠客”T恤当模特,简单的印花衬着她年轻的脸。她穿着胸前印狂草“酒”字的T,系根亮腰链,在牛仔裤堆里钻进钻出,精灵一样。
“茉莉……知道吗?”我嗓子有点哽,目光扫向后巷口一辆费力驶过的三轮车,篷布掀起一角,露出底下防尘罩上模糊的“B2-023”——我们四季青老虎车的编号。
保田没吭声,盯着地上脏兮兮的水痕。头顶是去年圣诞缠上去的廉价彩灯,几颗灯泡被雨水泡胀了,像哭肿的眼。他刚才摁烟的地方,留下块焦印。沉默像这湿冷的空气,把我俩罩住了。
这之后,感觉埋了颗雷。没过几天,碟片哥鬼鬼祟祟摸到我出租屋。他夹着几盘狄龙的邵氏武侠碟片,从耐克旧帆布包里吭哧掏出两罐冰西湖啤酒。“嘿,老汪,”他压着声,带着看戏又有点唏嘘的劲儿,“保田,红梅……还有茉莉那点事儿……”
我心一沉,啤酒罐冻得手一缩。上次去档口,红梅蹲在旧木头收银台后,对着计算器按得啪啪响,马尾辫梳得一丝不苟。茉莉在给模特穿我新设计的那款泼墨松树的加厚卫衣。红梅突然出声,不紧不慢:“领口角转下,牌子露出来了。”茉莉手一顿,默默调整。
见多了,红梅除了算账,整货打包那手真快。尤其保田重感冒那几天,档口有点乱。订货单乱堆着,工厂电话催命。我正头大,红梅闷头就把大半事儿整利索了。我看她给大塑料袋封口打结,手指翻飞利索,让我想起我妈包粽子——不过一个是糯米香,一个是我那“江湖印记”。
还有件事印象特深。也是保田重感冒那次,他下午顶着煞白的脸,咳得震天响硬撑着来了。红梅在角落一个保温桶改的小柜子里摸出个搪瓷杯,拧开保温桶盖子,一股浓姜混合着药的味儿飘出来。她稳稳倒了一杯姜茶,滚烫热气里能看到杯底沉几粒鼓胀的枸杞,红得扎眼。她把杯推到保田面前:“刚煮的,喝掉,发发汗。”保田没说话,捧着杯子小口喝着,脸色好像缓过来点。
“上个月换季那阵儿,”碟片哥灌了口啤酒,喉结滚动,“在后头小仓库,茉莉跟红梅……动静不小。”
我一愣,这俩可没红过脸啊!碟片哥看我表情,抹抹嘴:“是为了一批‘侠客行’水墨卫衣定价。那料子贼贵,油墨成本也高。红梅咬死批价必须保本。茉莉不干,咬定这设计绝对爆款!就得压低价冲量抢市场!吵急了……”碟片哥声音压得更低,“茉莉一急,下意识拽了下样衣领口那排复杂的盘扣,‘啪嗒’——她那副特宝贝的剑形小耳钉,掉货箱缝里了!现在估计还在哪个角落躺着呢!”最后一句几乎是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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