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代号，如同惊雷，炸响在黎烬的耳边。
“‘烬’？”
他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一瞬间，黎烬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四肢百骸冰冷刺骨。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她瞳孔骤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骇然的苍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在厉战野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深邃眼眸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厉战野俯视着她瞬间溃败的反应，心中最后的那两三分不确定也彻底消散。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汹涌——被欺瞒的怒意，对未知力量的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烈吸引和征服的悸动。
他一直以来以为需要精心呵护的娇弱花朵，竟然是肆意生长、浑身是刺也暗藏锋刃的野蔷薇，不，是能撕裂猎物的猛兽。
“看来，我猜对了。”他低声道，声音听不出喜怒，指腹却抚上她冰凉颤抖的唇瓣，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怜惜，又蕴含着危险的审视，“我的厉太太，藏得可真深。”
黎烬猛地闭上眼，长睫剧烈地颤抖，如同折翼的蝶。完了，一切都完了。协议结束了，她精心构筑的安全屋，塌了。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未立刻到来。
厉战野只是维持着那个将她困在椅子和怀抱之间的姿势，极具压迫感，却又奇异地停滞了。他似乎在仔细地、重新地审视着她，从她惊惧的眉眼，到她咬紧的苍白的唇，仿佛要透过这具他熟悉又陌生的皮囊，看清里面那个名为“烬”的灵魂。
“为什么？”他问，声音低沉沙哑，“为什么要隐藏？在我身边，让你觉得需要如此戒备？还是说，这本就是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计划的一部分？”
他的思维敏锐而冷酷，瞬间就联想到了更深层的阴谋。这样一个身手的女人，甘心签下一纸协议婚姻，潜伏在他身边，所图必然不小。
黎烬猛地睁开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一种被误解的刺痛和巨大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甚至压过了恐惧。
“没有计划！”她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带着哽咽，“我没有什么背后的人！隐藏身份只是为了自我保护！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也没想过要图谋你什么！”
这是真话。至少在这一刻，是她唯一能宣之于口的真心话。
厉战野凝视着她眼中骤然涌起的水光和那份近乎绝望的坦诚，眸光微动。他阅人无数，分辨得出此刻她话语里的真实成分极高。
自我保护？一个拥有“烬”这样身份和实力的人，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自我保护？她到底在躲避什么？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他心头，但看着她此刻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那些咄咄逼人的追问竟一时无法出口。
他沉默了片刻，撑在扶手的手缓缓抬起，抚上她冰冷的脸颊。他的掌心温热，与她冰凉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让她忍不住轻轻一颤。
“黎烬，”他唤她，语气复杂难辨，“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他的触碰，他不再冰冷的语气，像是一根稻草，让处于崩溃边缘的黎烬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希望。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温热的手掌上，烫得他指尖微微一缩。
“对不起……”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瞒你……我只是……不能被发现……”
看着她滚落的泪珠，厉战野心底那最后一点因被欺瞒而升起的怒意，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浓烈的探究欲和保护欲交织的复杂情感。
强大如“烬”，也会露出这样脆弱无助的一面吗？是因为他吗？
他拇指揩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是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轻柔。
“别哭了。”他命令道，语气却缓和了许多，“把事情说清楚。”
然而，黎烬却只是摇头，泪水落得更凶。那些深埋的过去，那些血腥的记忆，那个她誓死要守护的秘密，她无法说出口。至少现在不能。
她的沉默和眼泪，像是一种无声的哀求。
厉战野的眉头蹙紧了。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不喜欢这种仍有大片迷雾笼罩的感觉。但他更不喜欢看到她哭。
他最终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他直起身，不再以极具压迫的姿态困着她，却依旧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去路。
“好，”他沉声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逼你。”
黎烬抬起泪眼朦胧的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独占性，“从这一刻起，你哪里也不准去。在你愿意对我完全坦诚之前，就乖乖待在我身边。”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你……”黎烬怔住，这不是她预想中的结局。没有愤怒的驱逐，没有冰冷的审判，而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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