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厚重的旧账簿在苏茉莉手中仿佛有千斤重,每一页泛黄粗糙的纸张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各种粮食的斤两,蔬菜的担数,油盐酱醋的零星份额,交织成一张庞大而混乱的网,向她兜头罩下。
马管理员给她的期限是晚饭前。这意味着她只有不到半天的时间,去完成一个对于新手而言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胡彩霞假惺惺地凑过来,指着账簿上几处字迹潦草、墨迹晕染的地方,用尖细的嗓音说道:“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上月下雨,仓库漏湿了,字迹有点花,你可得看仔细了,别登记错了!还有啊,这算盘你得打快点儿,照你这速度,磨蹭到明天也算不完!”
她话语里的幸灾乐祸几乎不加掩饰。
茉莉没有理会她,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片数字的海洋里。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任何一丝的慌乱和失误,都可能万劫不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蘸水笔小心翼翼地将模糊的数字誊抄到草稿纸上,遇到实在看不清的,就根据前后数据谨慎推测。
然后,便是那架冰冷沉重的木头算盘。她纤细却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指,生疏地拨动着光滑的算珠,嘴里无声地念着口诀:“四去六进一,五上五,六上一去五进一……”每一个口诀都显得如此生涩,每一次进位都需要停顿思索。
时间在算珠清脆又沉闷的碰撞声中悄然流逝。食堂里其他人忙碌的声响,锅碗瓢盆的碰撞,蒸汽的嘶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不断跳动的数字和指尖下冰凉的算珠。
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粗糙的账本纸上,晕开一小团湿痕。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她的脖颈和腰背酸痛僵硬。手指因为反复拨动算珠而变得更加红肿,旧伤处传来阵阵刺痛。
但她不敢停,甚至不敢大口喘息。马管理员如同幽灵般,时不时在她身后踱步,那肥胖身躯投下的阴影,带着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窒息。
胡彩霞和其他几个炊事员,也时不时投来或好奇、或讥诮、或等着看笑话的目光。
就在茉莉艰难地核算到月中一批玉米面的消耗时,她的手指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
账簿上记录,本月十五日,从粮站调入玉米面五百斤。而在随后几日的出库记录中,用于制作民工窝头的玉米面消耗量,却远远超出了合理的比例!按照她之前在民工食堂吃饭的经验,以及粗略的计算,那几日出库的玉米面,至少多出了近百斤!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登记错误?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核算。紧接着,在月底一批菜籽油的记录上,她又发现了类似的异常!入库量与实际消耗量之间存在一个不大不小、却绝不容忽视的缺口!
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
她明白了!马管理员让她核算上个月的总账,根本不是为了锻炼她,而是要将她拖下水!这些有问题的账目,很可能就是他贪污的证据!他现在让她这个“新手”来核算,一旦最终汇总数据出现问题,他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卸到她头上,说她核算错误,或者干脆诬陷她为了掩盖自己的贪污而做假账!
到那时,她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等待她的,将是身败名裂,甚至牢狱之灾!
好毒辣的计策!
茉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冰冷僵硬。她握着蘸水笔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墨痕。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直接指出账目问题?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马管理员做的,反而会立刻招致他疯狂的报复和反咬一口!
装作不知道,按照错误的数据汇总?那她就成了替他掩盖罪行的帮凶,一旦东窗事发,她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无论她怎么选择,似乎都难逃厄运。
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一点点淹没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是赵振国和警卫员小张例行巡视。
马管理员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赵团长!您来了!食堂一切正常,正在准备晚饭!”
赵振国微微颔首,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食堂内部。当他的视线掠过角落里那张油腻的木桌,看到那个伏在账簿和算盘前、脸色苍白、额头沁汗、手指微微颤抖的纤细身影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他的目光深邃,如同古井寒潭,落在茉莉那紧绷的侧脸和那双正艰难拨弄着算珠的、伤痕累累的手上。
马管理员顺着赵振国的目光看去,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哦,那是新来的帮厨苏茉莉,我看她还算细心,让她学着记记账,核算一下上个月的消耗,也算是培养个苗子。”他试图将事情说得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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