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入口如同巨兽的咽喉,阴冷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土腥和某种腐朽植物的气味。何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黑暗中的瞬间,林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石室内油灯的光芒在地道口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走!”林深咬紧牙关,搀扶起沈瑶。没有时间犹豫,每一秒都可能是生死之差。他最后看了一眼何伯消失的方向,心中默念一声保重,然后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地道。
脚下是湿滑向下的石阶,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林深一手紧握何伯给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在逼仄的空间里跳动,勉强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沈瑶的手臂,她能依靠的只有他。沈瑶的脚几乎无法着力,每下一级台阶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身体大半重量压在林深身上,两人步履维艰。
身后石室的光亮迅速变小,最终被拐角彻底隔绝。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包裹了他们,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脚步摩擦石阶的沙沙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放大了内心的恐惧。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仿佛踏入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石阶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向下。不知走了多久,地势逐渐平缓,通道也变得宽敞了些,但依旧漆黑一片。林深感觉至少已经深入地下数十米。何伯说的“望乡台正下方”,难道就是这般深入地底?
突然,走在前面的林深脚下一空,险些摔倒。他急忙稳住身形,火折子往前一照,心头一凛前方没路了,脚下是一个断崖,火光的边缘被黑暗吞噬,深不可测。而断崖对面,隐约能看到另一片岩壁的轮廓,中间是望不到底的深渊。
“没路了?”沈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林深强迫自己冷静,将火折子尽量伸向前方,仔细观察。断崖边缘并非完全垂直,有一些天然形成的、窄小湿滑的岩石凸起,如同魔鬼的牙齿,向下延伸,没入黑暗。而在对面岩壁大约十几米远的下方,似乎有一个突出的平台。
“看那里!”林深指给沈瑶看,“可能要从这边爬下去,再到对面那个平台。”
这简直是玩命,在漆黑的环境下,沿着湿滑的悬崖爬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再横向移动到对面平台?稍有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但回头路已断。林深深吸一口气,将火折子递给沈瑶:“你拿着,跟紧我,踩稳我的落脚点。”他必须先探路。他蹲下身,用手摸索着边缘,找到一处相对稳固的凸起,小心翼翼地先将一只脚探下去,踩实,然后整个人慢慢滑下悬崖,身体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岩壁。
每向下移动一寸,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指尖被粗糙的岩石磨破,冰冷的岩壁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刺骨的寒意。沈瑶在上面紧张地看着,火光摇曳,映照出林深紧绷的侧脸和额角的冷汗。
经过漫长而惊心动魄的攀爬,林深终于下到了那个预估的平台位置。平台比想象的窄小,仅能勉强站立两人。他向上发出信号,沈瑶开始艰难地向下移动。她的脚伤让这个过程加倍危险和痛苦,有几次险些滑脱,全靠林死命抓住她的手腕才化险为夷。
当沈瑶终于安全落到平台时,两人几乎虚脱,靠在岩壁上剧烈喘息。火折子的光芒更加微弱了。
休息片刻,林深观察对面。平台对面几米外,就是另一面岩壁,上面似乎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希望就在眼前,但如何过去?平台与洞口之间,是黑暗的虚空。
林深在平台上仔细搜寻,终于在靠近岩壁的角落,发现了一根碗口粗、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放置的石梁。石梁横跨深渊,连接着平台和对面的洞口,但表面长满滑腻的青苔,而且中间似乎有断裂的痕迹,看起来极不稳固。
这是唯一的桥梁。
“我背你过去。”林深不容置疑地说。让沈瑶自己走这根危险的石梁是不可能的。
他让沈瑶趴在自己背上,用剩余的布条将她紧紧固定。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根死亡石梁。
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缘。石梁湿滑,脚下不断打滑,重心难以控制。林深必须全神贯注,用脚底感受着每一寸接触面,像走钢丝一样缓慢挪动。深渊下的冷风呼啸而上,吹得人摇摇欲坠。沈瑶紧闭双眼,将脸埋在林深后背,不敢往下看。
走到石梁中断,那断裂处果然存在,缺口足有半米宽。林深心一横,计算好距离,猛地一个跨步跃过。身体在空中失衡的瞬间,他一只手死死扒住了对面石梁的边缘,另一只手反手托住背上的沈瑶,险之又险地稳住了身形。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喘息着,一点点爬回石梁,继续向洞口挪去。
当他的双脚终于踏上山洞对面的坚实地面时,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他解开沈瑶,两人瘫坐在洞口,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洞口内,依旧是一片黑暗,但空气似乎有所不同,那股腐朽的气息淡了,取而代之的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空旷的感觉,隐隐还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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