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证据的出现,像在沉闷的夏日里投下了一颗惊雷。
张猛第一个跳起来,拳头重重砸在桌上:“有了这个,看赵东明还怎么狡辩!”
就连一向沉稳的陈建国,嘴角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立即安排将录音送去做司法鉴定,同时准备向检察院提交补充立案申请。
整个专案组洋溢着一种久违的轻松气氛。苏晓雯甚至买来了咖啡和甜点,像是要提前庆祝。
只有林宸沉默地坐在角落,反复听着那段只有57秒的录音。
“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张猛递给他一杯咖啡,“这可是突破性进展。”
林宸按下暂停键:“你觉得,以赵东明的谨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
“但如果这一失,失得太恰到好处呢?”
司法鉴定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录音真实有效,无剪辑痕迹。
但鉴定报告的最后一行小字,引起了林宸的注意:“背景音中的机场广播,与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广播音源特征高度吻合。”
问题在于,录音时间显示是晚上十点十五分。而那个时间段,T3航站楼根本没有飞往纽约的航班。
“可能是录音设备的时间设置错误?”苏晓雯猜测。
赵思妍检查了录音元数据:“时间戳是连续的,没有被修改的痕迹。”
更蹊跷的是,当张猛带队去核实李永辉女儿的缴费记录时,发现学费确实是从一个海外基金会支付的,但这个基金会的主要捐赠人名单里,竟然有李永辉已故父亲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家族信托的安排,与赵东明无关?”张猛难以置信。
所有的线索都像是指向同一个方向,但当你走近时,却发现那只是个镜中花、水中月。
傍晚,陈建国从检察院回来,脸色阴沉。
“二次立案申请又被驳回了。检察院认为,录音只能证明赵东明说话强势,无法直接证明威胁。背景音的矛盾反而削弱了证据的可信度。”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空调的嗡嗡声。
那晚,专案组的灯一直亮到凌晨。
“我就不明白了!”张猛猛地站起来,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明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怎么就治不了他?”
苏晓雯小声说:“也许……也许法律本来就不是万能的。”
“那要法律干什么?看着好人被逼死,坏人逍遥法外?”
一直沉默的赵思妍突然开口:“法律就像一把尺子,只能量得出长度,量不出善恶。”
她调出合同条款的对比图:“从技术角度看,赵东明的合同确实没有违反现行法律。甚至可以说,他把法律的运用推到了极致。”
“极致?”张猛冷笑,“极致地害人?”
“就像一把刀,在厨师手里是工具,在凶手手里是凶器。你能说刀本身有错吗?”
争论越来越激烈。林宸始终沉默着,直到陈建国点名问他:“你怎么看?”
“我在想一个故事。”林宸的声音很轻,“古代有个聪明的商人,总是能在不违反律法的情况下,把对手逼到绝路。县官明知他作恶,却无可奈何。”
“后来呢?”苏晓雯问。
“后来县官说:‘我治不了你,但天理治得了你。’”林宸抬起头,“我们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困境。”
争论到最后,大家都精疲力尽。
张猛瘫坐在椅子上:“所以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害人?”
“不。”林宸走到白板前,擦掉了之前的所有线索,“我们一直试图用法律证明他有罪。但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为什么不换个角度?”
“什么角度?”
“证明他不是在经商,而是在犯罪。”林宸写下两个关键词:“行为模式”和“主观故意”。
“你的意思是……”
“如果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用同样的手法‘合法’地逼死对手,那这就不是商业行为,而是有预谋的犯罪。”林宸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光,“法律或许无法制裁一次聪明的犯罪,但绝不会纵容一个成熟的犯罪模式。”
陈建国若有所思:“就像连环杀手,单看每一个案子都可能像是意外,但放在一起就能看出模式。”
“没错。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的‘李永辉’,把点连成线,把线织成网。”
第二天一早,林宸独自去了经侦支队,调阅了近五年所有与投资纠纷相关的非正常死亡案件。
而苏晓雯则联系了心理专家,开始分析赵东明的行为模式是否符合“高智商犯罪人格”特征。
傍晚,林宸带回一份厚厚的档案。他翻开第一页,指着一张照片说:
“三年前,一个建材企业主在签完投资协议后跳楼自杀。当时的经办民警记录了一句话:‘死者临终前说,我签了一份卖身契。’”
照片上,死者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合同,封面赫然印着瑞丰资本的logo。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依然繁华,但专案组的每个人都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悲剧。
而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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