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王。” “而我,只是你的盟友。”
自那夜在香山洲码头不欢而散之后,缇娜的话, 便如同两根细而锋利的冰针,死死地扎在了我的心上。
那份刻意划清界限的、冰冷的疏离感,远比任何争吵和哭闹,都更令我感到窒息。
王?
我看着窗外那片热火朝天的、由无数弟兄和盟友的血汗共同浇筑起来的新生家园,心中涌起了无尽的苦涩。
我何曾想过当什么王?我从大清国那座囚笼之中挣脱出来,远赴这片蛮荒的南洋,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能让所有信我、跟我的人,都能昂首挺胸、有尊严地活下去的家罢了。
我很想找个机会对她解释,我并非什么王,我只是想让联盟的兄弟们过上好日子而已。 我想告诉她,在我心中,她,以及她的族人,差山荷大哥和他沙猊部落的弟兄,都与我红旗帮的袍泽一般,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还有一句内心深处的话, 一句连我自己都羞于承认、却又在无数个孤寂的深夜里,如同疯长的野草般,在我心中疯狂滋生的念头——就是我已经希望,我们……不止是盟友那么简单了。
那夜在月亮泉边,她为了救我而耗尽心力、沉沉睡去的、带着泪痕的憔悴睡颜;那在战场之上,她与我并肩作战时,那双总是充满了绝对信任和依赖的、明亮的眼眸;甚至……是她因为“歌姬”之事而气鼓鼓的、充满了小女儿家娇憨的可爱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
都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早已在我那颗本以为早已被仇恨和杀戮磨砺得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心中,酿成了一份致命的温柔。
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怕,我的解释,会显得苍白无力。
我更怕,我的那份私心,会玷污了我们之间那份本该纯粹的、用鲜血浇筑起来的同盟情谊。
第三日的清晨,一艘挂着我们红旗帮旗号的“海东青”级信使快船,劈波斩浪,火速地从遥远的大纳土纳岛,驶入了我们的港湾。
拉斐特发来了信件。 信中,他用他那独特的、充满了法兰西式夸张语调,向我紧急求援。
他说,龙牙港的重建工作,虽然在阮贵大哥的铁腕弹压之下,勉强维持着秩序。但,随着我们之前俘虏的那数千名巴威旧部的陆续抵达,以及那些闻风而来的、各怀鬼胎的南洋各路商人的不断涌入,整个龙牙港的局势,正变得越来越复杂。
那些降卒之中,阳奉阴违者有之,暗中串联、试图作乱者有之。而那些新来的商人,更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断地试探着我们新政的底线。
“将军!”他在信的末尾,用一种近乎于哀嚎的语气写道,“这里需要您!需要您那如同神明般的威望,和足以让所有魔鬼都为之颤抖的铁血手腕!您再不来,我……我恐怕就要用我的佩剑,去跟那些不讲道理的混蛋,进行一场不体面的决斗了!”
我知道,我必须立刻启程。龙牙港,是我们未来帝国的基石,绝不容有失。
我犹豫再三, 在经历了又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后,终究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那份执念。
次日一早,我亲临海鹰堡,想在临行之前,再见她一面。我想邀请缇娜,和我一同,前往龙牙港。
那里,将是我们共同的未来。我想让她亲眼看看,我们正在擘画的,是何等宏伟的蓝图。
或许,在那片更加广阔的天地之间,我们之间那点小小的误会,便会烟消云散。
然而……
迎接我的,并非是那个我日思夜想的、充满了活力的娇俏身影。
而是伊娜拉女王。
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间充满了南洋风情的“海鹰之厅”内。她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属于女王的雍容与平静。
“张帮主,”她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示意我坐下,“这几个月来你辛苦了。今日是为什么事而来?来找缇娜吗?”
“是。”我点了点头,目光,却下意识地,朝着大厅的四周,扫视了一圈。
没有。
那个身影,不在。
伊娜拉女王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将一枚白色的贝壳,轻轻地,落在了棋盘之上,声音平静地说道:
“帮主若是想寻缇娜,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日前已经和差山荷头领一起,带着三百名最精锐的马兰诺族猎手,去了诗巫。”
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诗巫?”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里……不是刚刚才归附?正是人心不稳、危机四伏的时候!那天我想和她一起去诗巫,她说要回来陪你,怎么她……她怎么会……自己去了?”
“是她自己要去的。”伊娜拉女王说,“古晋有差山荷大哥和施密特先生。龙牙港需要你亲自坐镇。而我们马兰诺族,作为联盟的一份子,也该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尽一份力。”
“她说,诗巫那片拉让江流域,是伊班人的心脏地带,地形复杂,民风彪悍。由她这个同样熟悉丛林法则的‘公主殿下’,去进行安抚和开拓,最是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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