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很早,我就被花园里的小鸟鸣叫声唤醒,我从窗口看了看茜薇,她还沉睡未醒。我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庭院伸了个懒腰。
这时茜薇的侍女见我已经醒来,就连忙过来说:“张先生,老爷请你过去。”
半个时辰后,颂迟先生在槟榔屿的府邸,那间雅致而华贵的书房,他刚沏好了一壶寿眉。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亲自为我沏上了一杯,随即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从书房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一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将其推到了我的面前。
“张船长,”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和郑重,“这里面,是老夫名下‘益行’在南洋各处生意的一半股份地契,以及十万两白银的银票。”
他竟要拿出他一半的家产来感谢我!
“请你务必收下!”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你的恩情,对我们父女而言,是再造之恩!若无此重礼,不足以表达老夫心中感激之万一!”
我看着眼前那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木匣,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将其推了回去。
“颂迟先生,不必如此。”我缓缓说道,“救茜薇小姐,并非为了您的家产。此事,因我而起,我自当了结。更何况…”我看着他,露出一丝苦笑,“……我更希望我们能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盟友。”
我的婉言谢绝,似乎让颂迟先生更加敬重,但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沉痛和无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歉疚。
“张船长……你这般仁义,让老夫无地自容。”他用一种极其沉痛和无奈的语气, 缓缓说道,“只是……有些话,老夫不得不说。”
“老夫知道,你对我家茜薇,也是有情的。而茜薇她对你,早已情根深种。”
“但……张船长,请恕老夫直言……”
“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这句话,如碎裂的冰屑,飘散在南洋湿热的早上。
而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颂迟先生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痛苦的挣扎:
“张船长,老夫是个生意人。我‘益行’的生意,遍布整个南洋,从暹罗到爪哇,从苏门答腊到婆罗洲……我们与各国的官府,与英国、荷兰、法兰西等西洋各国的东印度公司,都有着千丝万缕的、错综复杂的商业联系!”
“而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感,“……你是红旗帮的帮主,是如今整个南海之上,被大清国和多国西洋势力共同悬赏通缉的‘海盗王’!”
“老夫可以私下里,敬佩你的豪情,感激你的恩情,甚至可以与你达成某些秘密的、互惠互利的交易!但是!”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沉重,“我不能,也不敢,与你,与红旗帮,有任何公开的瓜葛!”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益行’这数千名伙计的身家性命!为了茜薇她未来的安稳!”
“一旦我们与你的关系公之于众,那等待我们的,将是各国官府的联合绞杀,是西洋势力的无情封锁!我‘益行’百年基业,将会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到那时,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他这番话,说得如此理性,如此现实。这并非忘恩负义的推脱,而是一个商人,一个父亲,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所能做出的、唯一的选择。难怪他拿出如此厚礼来酬谢我,实际上也是相当于买断这段关系的补偿。
“不!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书房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茜薇闯了进来!
“我都听到了!”茜薇双目通红。瞪着我们。
“爹爹!你怎么能因为害怕那些官府和红毛鬼,就跟他划清界限?!你的道义呢!你常教导我的恩怨分明呢?!”
“是他!是他张保仔!在十三行的火场中,指挥若定,救了我们整个商行的货物!是他,在海上台风中,把我们营救出来。也是他!在昨天那个仓库里,不顾生死,将我从那群恶魔手中救了出来!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你怎么能在这时候,说出这种决绝的话?!”
她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女儿啊!你……你糊涂啊!”颂迟先生痛心疾首地说道,“爹爹何尝不知他的恩情?!但……但我们与他之间,隔着的,是整个世俗的王法和规矩啊!”
他似乎是下了狠心,为了彻底打消女儿的念头,终于抛出了他最后的“杀手锏”!
“更何况!”他看着茜薇,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知,他张保仔……早已有了妻子!”
“江湖传闻,他与如今红旗帮的女主人,那位先帮主郑一的遗孀石香姑,早已是……事实上的夫妻!你……你跟了他,又能算什么?!”
这句话,让茜薇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的小脸变得煞白,尽管她之前对我的打听和昨晚的夜话,她是知道我和香姑的关系的,但被父亲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感到十分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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