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十四年(1809年)的夏天,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焦躁和压抑。南海之上,连续数月都没有像样的台风过境,海面平静得如同死水一潭,空气中却始终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湿热。老渔民们望着天边那诡异的、如同凝固了的血色晚霞,纷纷摇头叹息,说这是“龙王爷在憋大招”,恐有大祸降临。
我虽然不信这鬼神之说,但心中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这些日子,我与香姑一同坐镇赤溪,除了继续推行新政,巩固和发展红旗帮在珠江口内外的贸易网络与军事据点外,也格外关注着各处基地的防风防汛准备。多年的海上生涯,让我对这片大海的喜怒无常,始终保持着一份深深的敬畏。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七月初七,乞巧节刚过,一场有清一代以来,最为猛烈、也最为诡异的超级台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于阳江外海数百里之处,悄然生成!并以惊人的速度和一条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诡异路径,朝着我们红旗帮势力最为集中的珠江口及粤东沿海,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台风来临的前一日,赤溪的天空,便已是彤云密布,黑沉沉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海面上,风平浪静,却又暗流汹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咸腥味。我知道,这是风暴前的宁静,也是死神降临前的狞笑!
“传我将令!”我当机立断,立刻召集所有在港的船长头目,“所有船只!立刻入港避风!加固锚链!降下所有船帆!卸下所有不必要的重物!岸上所有窝棚、仓库,立刻进行加固!所有老弱妇孺,全部转移到半山腰那些新建的石屋和山洞之中!所有青壮弟兄,编入抢险队,日夜巡逻,随时准备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香姑也立刻下令,通过疍家情报网络,向大屿山、香港岛、南澳岛等所有外围据点,发出了最高级别的台风警报!
然而,人力有时而穷!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天地伟力,我们所有的准备,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当夜,狂风骤起!
那风,不再是平日里轻拂海面的微风,也不是暴雨来临前的疾风,而是如同无数头从地狱中挣脱出来的远古凶兽,带着撕裂一切的疯狂和毁灭一切的暴戾,在天地之间疯狂地咆哮、肆虐!
海面上,数丈之高的巨浪,如同移动的山峦,一座接着一座,狠狠地拍打着海岸!平日里坚固无比的码头石堤,在这些巨浪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便被冲垮、撕裂!停泊在港湾内的数百艘大小船只,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玩弄的玩具,互相碰撞、倾轧,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断裂声!
紧接着,便是瓢泼般的暴雨!
那雨,不再是雨点,而是如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天河之水,夹杂着冰雹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瞬间便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之中!视线所及,不过数尺!耳边,除了那如同万马奔腾般的风声、如同天崩地裂般的浪涛声、以及房屋垮塌的巨响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我站在赤溪据点最高处的了望塔上,这塔是我亲自设计,用最坚固的铁桦木和花岗岩搭建而成,足以抵御十二级以上的强风,紧紧抱着冰冷的塔柱,任凭那狂风暴雨将我浑身湿透,将我的脸颊刮得生疼!我看着脚下那片在风雨中飘摇、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心中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渺小。
这,便是……天地之威吗?
台风,整整肆虐了一天一夜!
当第二天清晨,风势稍歇,雨势渐止,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锅底,但至少……不再是那般毁天灭地的狂暴。
我与香姑,以及所有还能站得起来的红旗帮弟兄,不顾自身的疲惫和安危,第一时间便投入到了灾情的查探和救援之中。
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
整个赤溪据点,几乎被夷为平地!码头上,到处是破碎的船板、断裂的桅杆、以及一些被巨浪拍得支离破碎的船骸!我们辛苦修建的货栈、仓库、营房,大多都已垮塌,里面的物资,不是被大水浸泡,便是被狂风卷走,损失惨重!
万幸的是,因为我之前坚持推行的“依山建洞,分级储备”的策略,以及……在修建各类建筑时,都刻意强调了“抗风固基”的要求,例如深挖地基、采用更坚固的石木结构、以及在迎风面设置防风墙等,我们最重要的粮草库、军火库、以及那些新建的、用于安置家眷和伤员的石屋和山洞,竟然奇迹般地,大多都挺过了这场浩劫!虽然也有部分损失,但与那些直接暴露在风口浪尖的沿海村镇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而我最为看重的大屿山基地,因为其独特的环形山脉和深水港湾地形,再加上我之前在那里不惜血本地投入建设的坚固工事和深挖洞穴,竟然在此次台风之中,损失最为轻微!除了几艘停泊在外围的小型巡逻船受损之外,核心的船坞、炮台、以及储藏在山洞内的海量物资,都基本完好无损!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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