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杖责后的日子,如同浸泡在苦涩的海水中,每一刻都充满了难以忍受的煎熬。
肉体上的伤痛,痛。背上、臀上、腿上,那些被军棍狠狠砸过的皮肉,早已血肉模糊,青紫交加,稍微一动,便如同有无数钢针在扎刺。高烧反复,意识时常陷入混沌,眼前总是晃动着横琴岛的火光、呼啸的炮弹,以及……燕姐最后那双充满了爱与不舍的眼眸。
然而,比肉体上的伤痛更折磨我的,是心上的痛。
燕姐死了。为了救我。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我的心脏。她的音容笑貌,她爽朗的笑声,她在我耳边的低语,她为我整理衣衫时眼中的温柔,她在我怀中沉睡时安详的脸庞……一幕一幕,如同走马灯般在我脑海中回放,每一次回忆,都带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
还有郑一嫂……那个平日里对我关怀备至、在我心中一度如同长辈和盟友的女人,竟然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之一!她那冰冷而残酷的话语,她那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从容,都让我感到遍体生寒。
愤怒、悲伤、绝望、迷茫……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我的灵魂。这个世界刚刚给了我一点甜蜜,转眼又让我陷身于无尽的懊悔的冰水之中。
是梁炳和懒鬼昌,把我从那无边的黑暗中,一点点拉了回来。
这两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甚至有些猥琐的家伙,在我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细心和笨拙的贴心。
他们每日都会来看我,给我送来食物和清水,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帮我换洗带血的衣物,讲一些外面发生的无关痛痒的趣事,试图逗我开心。
他们从不提及横琴之战的惨败,也从不追问我和燕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理解。他们或许不知道我们之间那些私密的过往,但他们一定感受到了我失去燕姐后那份深入骨髓的悲伤。
“保仔哥……你……你多少吃一点吧……”梁炳端着一碗鱼汤,小心翼翼地劝我,“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伤怎么能好……”
懒鬼昌则在一旁唉声叹气:“妈的,那些清狗子和红毛鬼,还有那个什么陈长庚!等老子伤好了,一定带人去把他们的老巢也给端了!给燕娘……给咱们死去的弟兄报仇!”
他们的陪伴,虽然简单,却像是一缕微弱的阳光,照进了我冰冷绝望的心房。
珠娘也时常会过来。她总是带着一些上好的伤药,亲自为我处理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她的手指轻柔而灵巧,每一次换药,都会仔细地擦拭干净血污,再敷上清凉的药膏,尽可能地减轻我的痛苦。
她的话不多,大多是安慰我安心养伤,或者说一些帮内近期的事务,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有时,在为我擦拭身体或整理被褥时,她的动作会不经意地带着一丝亲昵。
或许是衣衫滑落时,她那温软的手指轻轻触碰到我的肌肤;或许是俯身为我掖被角时,她身上那股成熟女性特有的淡淡馨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我的鼻尖;又或许是她看我的眼神,总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关切和不易察觉的热度。
我知道,珠娘对我有好感。这种好感,或许源于对强者的仰慕,或许源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毕竟我也曾间接帮过她,或许还有更复杂的因素。
但我此刻,早已心如死灰。燕姐的音容笑貌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任何其他女人的示好,都无法在我心中激起半分涟漪。我只是沉默地接受着她的照料,将那份复杂的情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就这样,在浑浑噩噩、身心俱疲的状态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身上的伤,在珠娘的精心照料和那些珍贵伤药的作用下,渐渐开始愈合。断裂的骨头重新连接,溃烂的皮肉长出了新的嫩芽。虽然依旧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撕心裂肺。
而心上的伤,却依旧鲜血淋漓。
每当夜深人静,燕姐的身影便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她的笑容,她的泪水,她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将我的心雕刻得千疮百孔。
直到有一天,当我从又一个被燕姐的鲜血染红的噩梦中惊醒,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残月,一股难以抑制的、如同火山般炽热的怒火,终于从我的灵魂深处喷薄而出!
报仇!
我要报仇!
为燕姐报仇!为那些惨死在横琴的弟兄们报仇!
我要让那些清狗子!那些葡萄牙红毛鬼!还有那个该死的陈长庚!血债血偿!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我沉寂已久的斗志!也给了我重新活下去的理由!
从那天起,我不再沉溺于悲伤。
我开始强迫自己进食,开始活动僵硬的身体,开始……重新投入到残酷的训练之中!
背上的伤疤尚未完全脱落,每一次发力都会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我咬紧牙关,用近乎自虐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最基础的格斗动作!劈、刺、格、挡!拳、肘、膝、腿!还有那些在生死之间领悟到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杀人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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