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狂欢之下,代价亦是触目惊心。
与码头上人声鼎沸、喜气洋洋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半山腰临时搭建起的、扩大了数倍的伤兵营。
那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草药味和……伤口溃烂的恶臭。数百名在这次大屿山混战中受伤的弟兄躺在简陋的铺位上,痛苦地呻吟着,翻滚着。负责救治的几个老大夫和被我培训过的妇女们忙得焦头烂额,伤药和干净的布条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我再次投入到救治工作中。看着那些缺胳膊断腿、或者被炮弹碎片击中、伤口严重感染的弟兄,我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虽然我用尽了所学,包括一些极其冒险的、超越时代的外科处理方法,当然都以“秘术”为幌子,但面对如此多的重伤员和简陋的医疗条件,我能做的,依旧有限。
“保仔哥……我……我的腿……是不是……废了……”一个在跳帮战中被黑旗海盗砍断了小腿的年轻弟兄,抓住我的手,眼中充满了绝望。
我检查了一下他那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的伤口,心中一沉,却只能强作镇定地拍拍他的肩膀:“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着!我给你用了最好的药!只要挺过去,就能活下来!”
但我知道,在没有抗生素、没有无菌手术室的时代,他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即使活下来,这条腿也注定保不住了。
类似的场景,在伤兵营里不断上演。胜利的光环背后,是无数个体生命的挣扎和陨落。这残酷的现实,让我更加坚定了要改变现状的决心!不仅要提升战力,更要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减少这种无谓的牺牲!
三天后,初步的战果清点和伤员安抚工作告一段落。郑一再次召集核心头目,在修葺一新的议事大厅内,举行论功行赏大会。
这一次,气氛显得有些复杂。胜利的喜悦依旧存在,但大屿山一战的惨重损失,初步统计,阵亡超过一百人,重伤致残近二百,大小船只受损近十艘!让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郑一坐在主位上,脸色虽然带着几分得意,,但眉宇间也难掩一丝疲惫。
他先是大力猛赞所有参战弟兄的英勇,痛斥了黑旗帮和黄旗帮的卑鄙,然后便开始论功行赏。
毫无疑问,在此次跳帮战中身先士卒、几乎凭一己之力凿穿敌阵的林铁爪,以及与他并肩作战、同样悍勇无比的阮贵,获得了最高的功勋和最丰厚的赏赐,金银、绸缎、甚至优先挑选缴获武器的权力。
负责炮火指挥、为跳帮创造了有利条件的雷九爷,也获得了重赏。
受伤的鲨七,虽然没有太多亮眼表现,但毕竟也参与了战斗,郑一也象征性地给予了一些抚慰性的赏赐。
然后,郑一的目光转向了我。
“保仔!”他声音洪亮,“此次大屿山之战,黄旗帮阴险狡诈,试图偷袭我军后路,幸得你指挥截击分队及时发现,临危不乱,将其挫败!为我主力舰队争取了宝贵时间!其后,你又率队袭扰黑旗侧翼,牵制了敌军部分力量!此功……不可不赏!”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终说道:“飞燕号全船赏银一百两!另,从缴获的西洋火器中,任选两支短铳防身!海燕娘麾下参与截击的飞燕号及快船弟兄,人人加赏三两!”
赏银一百两!还加赏手下弟兄!这赏赐不可谓不重!尤其是在我刚刚被认为义子之后,这无疑是进一步巩固我的地位!
“谢义父!”我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海燕娘含笑道:“我们飞燕号全员多谢大当家!”
然而,就在我接受赏赐的时候,我敏锐地感觉到,大厅内某些角落里,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那并非大声的反对,而是一些压低了的、带着不满的窃窃私语。
“一百两?还有火铳?他不过是带着快船在外围打打秋风,凭什么赏这么多?” “就是!真正拼命的是林老大和跳荡营的弟兄!死了那么多人……” “听说这次咱们损失惨重,好几条船都要大修,花的银子海了去了!还不是因为一上来就跟黑旗硬拼炮战?” “要我说,就不该去惹那葡萄牙商船,好处是大,可风险也太大了……”
这些抱怨声虽然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大厅里,却显得有些刺耳。我看到林铁爪和雷九爷都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也听到了。
郑一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但他并未立刻发作。
我注意到,这些抱怨的声音,大多来自一些资历较老、但在帮中地位不高的小头目,或者……是一些隐隐与乌刀走得比较近的人。
乌刀本人则依旧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但他那偶尔扫过我的、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眼神,却让我毫不怀疑,这些不满的声音背后,定然有他的影子!
他在煽动!他在利用弟兄们对伤亡和损失的不满,来针对我这个快速崛起的“外来者”!
散会后,我与珠娘、海燕娘一同走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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