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导李岩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陈宇默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桌上那台平板上。屏幕还亮着，日程表清楚写着：“15:00 嘉宾见面会（全体集合）”。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差三十七分钟。
他走过去坐下，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敲了两下，又收回。这时间不算紧，但也不宽裕。他站起身拉开行李箱，从夹层里取出衣服——浅灰色衬衫，深色长裤，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这套搭配是出发前和顾深视频时定下的，当时王均在旁边笑他说：“你这是要去相亲还是录节目？”他回了一句：“我这是要让大家觉得，我既能讲题又能搞笑。”
现在想想，那句话有点傻。可他还是想这么干。
他换上衣服，走到镜子前。领口扣到第二颗，不多不少。袖口卷了一圈，露出手腕。头发用湿巾擦过，自然垂着，有点乱，但不邋遢。他对着镜子里的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太僵了。他试着笑了笑，结果更不自然。
“别装了。”他对自己说，“你是谁就表现成什么样。”
他坐回床边，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封皮有点皱，边角磨出了毛边。里面是他这几天写的段子草稿、知识点总结，还有几个准备在见面会上用的冷幽默句子。他翻开其中一页，轻声念出来：“大家好，我是陈宇默，专业是车辆工程，也就是说，我能修车，但不一定能修好人际关系。”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笑了。这一句可以。不刻意，也不怂。
他又试了两句，声音越来越顺。可说着说着，喉咙突然发紧，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他停下来，发现手心有点出汗。他把本子合上，放在腿上，闭上眼，慢慢呼吸。一次，两次，三次。睁开眼时，心跳还是快，但他没再盯着本子看。
他起身走到窗前。湖面依旧平静，阳光照在水上，反射出一片亮光。远处草坪上有人在调试音响，音乐断断续续飘过来，还是车上那首民谣。他听着，想起早上在校门口，何晴塞给他那个小布袋时的样子。她脸红了一下，说：“不准丢，也不准笑话。”他当时答应得干脆，现在却忍不住摸了摸胸前口袋。硬硬的一块，还在。
夏初冉拍他肩膀的画面也跳了出来。她说：“我们都会守着电视看你。”柳如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觉得，就算说错话，也没关系。
徐欢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可是我们班唯一能上恋综的人，别怂！”
他嘴角动了动，这次笑得自然了些。
他回到书桌前，把本子收进背包，拉好拉链。然后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脚步一开始慢，后来加快。走到门口时，他停住，伸手握住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了一瞬。
还没开门，外面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很轻，但清晰。
他愣了一下，把手松开。
“陈宇默？”是工作人员的声音，“还有十分钟集合，你要准备去主厅了。”
他应了一声：“好，我马上来。”
屋里恢复安静。他低头看了看鞋带，系得结实。又摸了下口袋，护身符没丢。背包背带上有个小钩子松了，他顺手扣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把背包甩上肩，转身拉开门。
走廊比屋里暗一些，光线从侧面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斜线。工作人员站在两米外，穿着工装裤，手里拿着对讲机。看到他出来，她点头笑了笑：“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他说。
“走吧，其他人应该都到了。”
他们并排往前走。路过竹林那段路，风大了些，吹得树叶沙沙响。他没说话，她也没再开口。脚步踩在石子路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快到主屋时，他看见大厅门口站着几个人影。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其中一个穿着红裙子，另一个戴着帽子，身形瘦高。他们似乎在聊天，动作轻松。
陈宇默的脚步慢了一点。
工作人员察觉到了，侧头问他：“紧张？”
他没否认：“有一点。”
“正常。”她说，“上次来的是个唱跳偶像，进门前蹲在地上缓了五分钟。”
“然后呢？”
“一进去就跳舞暖场，全场嗨了。”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继续往前。距离大厅还有二十米时，他重新挺直了背。右手无意识地碰了下鼻梁上方——这个动作他已经练了很多遍，每次说完知识点就会做一次，像是推眼镜。虽然他没戴眼镜，但这个小动作能让表达更有节奏。
工作人员推开门，里面光线明亮。大厅比刚才更热闹了些。沙发上坐着人，有男有女，都在低声交谈。角落里摆着饮料台，有人正倒水。中央区域铺着地毯，边上立着一块白板，上面写着“第一轮：破冰游戏”。
他站在门口，视线扫过一圈。
没人注意到他。
工作人员低声说：“你先找个位置坐，待会编导会叫名字分组。”
他点头，迈步进去。
脚刚踏进大厅，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是门关上了。
他往前走了三步，在靠边的位置坐下。沙发软硬适中，坐下时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把背包放在腿上，双手搭在上面，指尖微微用力。
对面一个女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他也回了一个笑。
就在这时，编导李岩拿着文件夹走进来，站到白板前，拍了两下手。
“各位嘉宾到齐了。”他说，“我们现在开始第一环节——自我介绍加趣味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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