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可以。但,我有条件。”
沈清弦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间昏暗破败的禅房里激起了清晰的回响。她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灰衣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她并非身处被动,而是与对方站在平等的谈判席上。
灰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审视。他并未动怒,反而微微颔首,做了个“请讲”的手势。这份气度,更让沈清弦确信,眼前之人,在“影”组织内地位绝不低。
“第一,”沈清弦字句清晰,“玲珑阁首先是商号,我的根基在于香药技艺与诚信经营。我可以利用玲珑阁的渠道,为‘影’留意、传递信息,但玲珑阁本身,不能成为‘影’的附庸,更不能做直接危害顾客、违背商道之事。我需要绝对的自主经营权,这是底线。”
她必须划清界限。一旦玲珑阁彻底沦为情报前线,那么它赖以生存的“信誉”将荡然无存,这无异于自毁长城。
灰衣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影’需要的是耳目,而非傀儡。只要信息渠道畅通,玲珑阁依旧可以是那个精于技艺的玲珑阁。”
“第二,”沈清弦继续道,“信息传递,需有专属且安全的渠道,由我指定可靠之人与你们单线联系,绝不可让过多玲珑阁中人知晓‘影’的存在。同时,你们提供给我的情报,以及所谓的‘保障’,我需要知道其来源是否可靠,行动计划需经我同意。我不接受无法预估风险的‘帮助’。”
这是在争取知情权和部分主导权,避免自己完全沦为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棋子。她要明确自己在合作中的位置,不仅仅是提供情报的工具,也应是情报的受益者和行动的参与者。
灰衣人这次沉默的时间稍长,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开口道:“安全渠道可以依你。情报来源与行动计划……涉及组织核心机密之处,无法尽数告知。但关乎你自身安危及玲珑阁存续的重大情报与行动,可事先知会,共同商议。”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并未完全满足沈清弦的要求,但也争取到了一定的空间。沈清弦知道,这恐怕已是对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第三,”她抛出最后一个,也是最具试探性的条件,“我要知道,当初是谁,借贤妃娘娘之手,意图构陷我玲珑阁使用禁药。这个人的身份,作为我们合作的‘诚意’。”
这个问题困扰她已久,虽然后来凭借太后的赏识暂时压下了风波,但幕后黑手始终如同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会再次发动攻击。她需要知道敌人是谁,而“影”既然号称信息灵通,这正好可以验证他们的能力,也是他们递出的“投名状”。
灰衣人听完,脸上竟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似乎早已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此事不难。”他语气平淡,“指使之人,乃当今国舅,承恩公府的大公子,王允之。”
沈清弦心头一震。承恩公府!那是皇后的娘家,太子的外家!王家与贤妃所在的派系在朝中本就明争暗斗,利用贤妃发难,既能打击日渐与贤妃走近的玲珑阁,若事情败露,还能将贤妃推出去顶罪,一石二鸟!好精妙的算计,好狠毒的心肠!
“原因?”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追问道。
“利益,与……忌惮。”灰衣人道,“王家暗中掌控着京城近三成的香药铺与原料行,玲珑阁的崛起,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加之你与镇北侯府、乃至后来与贤妃、太后的关联,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一个不受控制的商贾,却拥有影响内廷和部分勋贵的能力,这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真相大白,沈清弦反而冷静下来。知道了敌人是谁,总比在迷雾中摸索要好。承恩公府这座大山,目前的确难以撼动,但至少,她知道了方向。
“我明白了。”沈清弦深吸一口气,“这三个条件,阁下既已应允,那么,合作便可成立。”
灰衣人微微颔首:“沈东家快人快语,确是合作之良选。”他自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颜色深沉的黑色令牌,样式与之前的玄铁令牌相似,但上面刻的不再是“影”字,而是一个复杂的、类似云纹的图案,中间嵌着一个细小的“弦”字。
“这是你的信物。日后若有信息传递,或需组织协助,可凭此物,至城西‘墨韵斋’书画铺,寻一位姓莫的掌柜。他自会安排。同样,若有重要情报或警示,我们也会通过他传递给你。”
沈清弦接过令牌,触手温凉,分量不轻。这枚刻有她名字中一字的令牌,象征着她正式与这个神秘组织产生了关联。
“我该如何称呼阁下?”沈清弦将令牌收起,问道。
“称呼不过代号,叫我‘灰鹞’即可。”灰衣人——灰鹞站起身,意味着此次会面即将结束,“沈东家,记住,入了此门,便再无退路。谨言慎行,善用你手中的力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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