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流言的消弭与通州商路的初通,如同两股清泉注入,让玲珑阁这棵日益茁壮的树木,焕发出更蓬勃的生机。沈清弦并未沉溺于这暂时的顺遂,反而以更审慎的目光,审视着自身与周遭。
陆明轩的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潜藏暗处的毒蛇,那次流言风波足以证明其睚眦必报与不择手段。沈清弦加大了暗中监视的力度,韩管事动用了一些旧日关系,隐约探知陆明轩近来与几个漕帮背景复杂、专放印子钱的人物过往甚密,似乎在筹措银钱,行踪诡秘。这绝非良善之举,沈清弦心中警惕更甚,吩咐韩管事务必掌握其动向,但暂时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外部威胁尚在,内部根基的夯实更是刻不容缓。新版“玉华润肌膏”的成功,让她深刻认识到技术革新与原料自主的重要性。她将“研配司”的地位进一步提升,不仅限于研制贡品与高端定制,更肩负起优化现有配方、探索替代原料、降低成本的职责。秋雁与冬青在她的悉心指导下,进步神速,已能独立完成许多基础香药的配制,大大分担了沈清弦的压力。她开始有意识地教授她们更系统的药材知识与简单的方剂原理,为玲珑阁培养着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技术骨干”。
与此同时,她对原料供应链的整合也加快了步伐。与田药农的合作更加深入,除了玉板茯苓,也开始尝试引种其他几种常用香花药材。对于那几位先前企图坐地起价的商人,沈清弦并未记恨,反而让韩管事以合理的市场价格,继续收购其手中符合要求的原料,但将其列为次级供应商,核心依赖仍放在田药农等稳定合作的庄户身上。这种恩威并施、既保持合作又掌握主动的策略,让那些商人不敢再轻易造次。
这一日,她正在研配司与秋雁核对一批新到的白及炮制火候,门房来报,说是通州商队的福安回来了,有要事禀报。
福安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带来的不仅是通州销售良好的消息,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东家!我们在通州结识了一位姓海的商人,专做南货北运的生意,路子很广。”福安激动地禀报,“海老板对我们玲珑阁的货品极为赞赏,尤其是那药皂和安神香囊,说是在南方湿热之地定然畅销。他提出,想代理我们的货品,销往江南!”
江南!沈清弦的心猛地一跳。那是母亲的故乡,是沈家祖籍所在,也是香药文化极为兴盛之地!若能打开江南市场,对玲珑阁而言,将是跨越式的一步!
但她并未被这巨大的诱惑冲昏头脑。“这位海老板,背景如何?信誉怎样?”她沉声问道。
“回东家,韩叔之前暗中查访过,海家是通州老牌的商贾,主要经营绸缎和茶叶,信誉颇佳。海老板是家中次子,颇有魄力,一直想开拓新的行当。他此次是真心看好我们的货品。”福安显然做足了功课。
沈清弦沉吟片刻。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风险同样存在。江南市场虽大,竞争也必然激烈,且路途遥远,运输、保管、结算皆是问题。
“此事需从长计议。”她对福安道,“你做得很好。先回去休息,告诉韩管事,约海老板三日后在凝香馆一叙,我亲自与他谈谈。”
送走福安,沈清弦心潮难平。星火已燃,渐成燎原之势。从西市一隅的小铺,到内城漱玉轩,再到东市凝香馆,如今竟有可能将生意做到江南去!这是她当初在驿馆小院中,对着那些瓶瓶罐罐时,绝不敢想象的景象。
然而,机遇越大,挑战也越大。与海商的合作,涉及诸多细节,代理方式、价格、运输、乃至在江南如何维护“玲珑阁”的品牌声誉,都需要仔细斟酌。她铺开纸张,开始罗列谈判要点与合作可能存在的风险。
三日后,凝香馆雅室。海老板是一位年约三旬、举止干练的商人,言谈间既有商人的精明,也不乏诚意。沈清弦与之详谈了近两个时辰,从货品特性、市场定位,到运输保障、利润分成,逐一探讨。沈清弦展现出的对行业的理解、对品质的坚持以及对合作的审慎,让海老板收起了最初的几分试探,态度越发郑重。
最终,双方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合作意向:玲珑阁以优惠价格向海氏商行供应特定品类的货品(主要为药皂、香囊及几款经典香露),由海氏商行负责在江南几个主要城镇试销,玲珑阁提供必要的标识与宣传支持,并约定每三月结算一次。这是一个相对保守却稳妥的开端。
送走海老板,沈清弦站在凝香馆二楼的窗前,望着楼下熙攘的人流。江南……那片魂牵梦萦又带着沈家旧梦的土地,她竟要以这样的方式回去了吗?不是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而是以玲珑阁东家的身份!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在胸中涌动。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通往江南的路绝不会平坦。但这一步的迈出,意义非凡。它意味着玲珑阁不再局限于京城一隅,真正开始了向外扩张的步伐。
回到榆林巷,她立刻召集核心人手,通报了与海氏商行的合作意向,并开始着手安排增产事宜,以确保供应。同时,她也加强了对陆明轩动向的监控,在此关键时期,绝不容许任何内部隐患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星火已燃,渐成燎原之势。沈清弦看着书房内悬挂的、她自己绘制的简易商业版图,目光落在了那遥远的南方。前路虽充满未知,但她心怀期待,步履坚定。这燎原之火,必将照亮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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