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池水仿佛冻结了血液,沈清弦被七手八脚搀扶上岸,湿透的衣衫紧贴肌肤,冷风一吹,便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寒颤。手臂和小腿被水下尖锐物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渗出的血珠在素色衣裙上洇开刺目的红。她靠在周妈妈怀里,面色苍白如纸,唇色泛青,不住地咳嗽着,将落水后的惊惧与虚弱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那双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却是一片冰冷的清醒。她能感受到秦姝那道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薄怒的视线,也能感觉到李妈妈强作镇定的慌乱,以及周围婆子们各异的目光。
“还愣着做什么!快抬春凳来!送沈姨娘回去!请大夫!”李妈妈尖着嗓子指挥,试图掌控混乱的局面,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万万没想到,这“意外”竟会发生在秦二小姐眼皮子底下!
两个粗壮婆子连忙上前,欲将沈清弦扶上匆匆抬来的春凳。
“且慢。”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秦姝缓步上前,雪白的狐裘斗篷在风雪中拂动,衬得她面容愈发冷凝。她目光扫过沈清弦狼狈的模样和身上的血迹,最后落在李妈妈脸上。
“李妈妈,”秦姝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沈姨娘在贵府遭此大难,落水受伤,岂是抬回去便能了事的?今日之事,发生在你我眼前,栏杆断裂,石阶松动,绝非偶然。姝虽为客,却也不能坐视不理。容嬷嬷,你亲自送沈姨娘回去,务必确保大夫仔细诊治,寸步不离。”她顿了顿,补充道,“再将此处情形,原原本本,禀报陆老夫人知晓。”
“是,小姐。”容嬷嬷肃然应下,那精干沉稳的气势,瞬间压过了在场的所有婆子。
李妈妈脸色一阵青白,嘴唇动了动,却不敢反驳秦姝的话,只得咬牙应道:“是……是老奴疏忽,一切但凭秦二小姐吩咐。”
沈清弦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春凳,容嬷嬷亲自在一旁护送,周妈妈抹着眼泪紧紧跟着。一行人穿过纷扬的雪花,向着水榭小苑行去。所过之处,下人们纷纷避让,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秦姝并未立刻离开,她独立于回廊风雪中,清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丈量着那断裂的栏杆、塌陷的石板,以及幽深的池水。李妈妈陪在一旁,冷汗涔涔,如坐针毡。
“李妈妈,”秦姝忽然开口,目光依旧落在观景台上,“我记得,沈姨娘方才落水前,似乎提及过此处石阶前两日便有松动?”
李妈妈心头一跳,连忙道:“是……是有这么回事,沈姨娘是提过一句,老奴也已派人来看过,只说是年久失修,已吩咐工匠近日来修葺,谁知……谁知竟出了这等纰漏……”她试图将此事定性为意外。
“纰漏?”秦姝微微侧首,清冷的眸子斜睨着李妈妈,“这般‘纰漏’,未免太过巧合,也太过……凶险了些。若非沈姨娘命大,今日恐怕……”她话未说尽,留下无尽的遐想空间,随即转身,“罢了,此事自有贵府老夫人圣裁。姝先行告辞,待沈姨娘情况稳定,再行探望。”
她不再多看李妈妈一眼,扶着丫鬟的手,款步离去。那背影在风雪中挺拔而孤高,带着一种无声的威压。
李妈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一片狼藉的观景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比这风雪更冷。
水榭小苑内,炭盆烧得极旺,却依旧驱不散那股从沈清弦身上带来的湿冷寒气与淡淡的血腥气。府里常用的张大夫被容嬷嬷“请”了过来,战战兢兢地为沈清弦处理伤口、诊脉。
“姨娘身子本就虚弱,此番落水,寒气入体,加之受惊,需得好生静养,万不可再受刺激。”张大夫开了驱寒安神的方子,又仔细包扎了伤口,那几道划痕虽不深,却皮肉外翻,看着颇为骇人。
容嬷嬷一直守在旁边,目光锐利,直到张大夫处理完毕,又亲自查看了药方,才示意周妈妈跟着去取药。
屋内只剩下沈清弦和容嬷嬷。沈清弦靠在床头,裹着厚厚的棉被,依旧轻轻发着抖,眼神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恐惧。
“姨娘受惊了。”容嬷嬷走到床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小姐让老奴转告姨娘,今日之事,她心中有数。姨娘且安心养伤,万事,自有公道。”
沈清弦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向容嬷嬷,声音虚弱:“多谢……多谢秦小姐,多谢嬷嬷……今日若非……若非……”她语带哽咽,说不下去。
容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看到那冰冷池水下隐藏的决绝。她没有点破,只是低声道:“姨娘掷入水中的东西,老奴已让人留意。您……好生歇着吧。”
说完,她便退至外间,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沉默地伫立着。
沈清弦心中巨震!容嬷嬷果然看到了!而且,她似乎理解了自己的意图,甚至可能已经采取了行动!萧执的乌木小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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