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连两日,外界毫无动静。偏房内依旧是日复一日的沉寂,送饭、喝药、发呆,循环往复。春桃似乎因前次冒险而心有余悸,送饭时更加沉默,眼神躲闪,不敢与沈清弦过多交流。
沈清弦心中虽有些许焦灼,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深知萧执那边必然需要时间核实、部署,急不得。她按捺住性子,继续扮演着虚弱顺从的角色,甚至有意在春桃面前流露出几分对未来的茫然与听天由命,仿佛那日腹痛求药只是情急之下的失态。
然而,暗地里,她并未停止筹谋。周妈妈利用有限的出入机会,又去打探了两次,确认“雅馨集”依旧开门营业,客流如常,并未显露出任何异样。这反而让沈清弦更加确定,萧执若已行动,必然是雷霆手段前的极致静默。
就在她以为还需等待更久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降临。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细雨霏霏。偏房内光线昏暗,更添几分压抑。沈清弦正靠坐在床头,就着微弱的天光,在心中默默复盘哑婆所授的几味特殊药材的炮制火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往日的、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守门婆子谄媚的问安声。
“李妈妈,您怎么亲自来了?”
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房门被推开,李妈妈撑着油纸伞,站在蒙蒙雨雾中,身后还跟着两个打着伞的小丫鬟。她目光如电,扫过简陋的偏房,最后落在沈清弦身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沈姨娘,”李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板,“老夫人传你过去问话。”
老夫人?!
沈清弦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虚弱,她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声音微颤:“老夫人……传唤奴婢?”
“不错。”李妈妈淡淡道,“能起身吗?老夫人不喜久等。”
“能……能的。”沈清弦在周妈妈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脚步虚浮,身形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刻意没有整理过于凌乱的鬓发和略显褶皱的粗布衣衫,她要的就是这份落魄与可怜。
李妈妈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仪容不甚满意,但终究没说什么,只示意她跟上。
这是沈清弦重生以来,第一次踏入陆府的核心区域——老夫人所居的“松鹤堂”。与王夫人院落的富丽堂皇、陆明轩书房区域的清冷肃穆不同,松鹤堂处处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雍容与威仪。廊庑深幽,庭院中古松苍翠,即使在雨中,也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
堂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家具皆是上好的紫檀木,色泽沉黯,花纹古拙。陆老夫人身着赭石色缠枝莲纹锦缎常服,并未戴过多首饰,只腕间套着一串油光水亮的沉香木佛珠,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她年约六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秀美,如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一双眼睛却并不浑浊,反而透着洞悉世情的清明与锐利,此刻正平静地看着被引进来的沈清弦。
王夫人竟也在一旁坐着,脸色不太好看,手中捏着帕子,见沈清弦进来,目光如刀子般在她身上剐过。
沈清弦低眉顺眼,上前几步,依照规矩,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奴婢沈氏,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起来吧。”老夫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走近些,让我瞧瞧。”
沈清弦依言上前几步,依旧垂着头,却能感受到两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听说你前几日夜里犯了旧疾,还打发丫鬟去外头请了大夫?”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清弦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声音带着后怕与委屈:“回老夫人,是……是奴婢该死。那夜腹痛如绞,实在……实在是熬不住了,又怕惊扰夫人静养,才……才斗胆让春桃出去寻了从前给奴婢看过病的大夫……奴婢知错,甘受责罚。”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王夫人冷哼一声,插嘴道:“母亲,您听听!府里自有规矩,她这般擅自行动,分明是没把规矩放在眼里!依儿媳看,此风断不可长!”
老夫人并未理会王夫人,目光依旧落在沈清弦手腕和脖颈处尚未完全消退的淡痕上,沉默了片刻,才道:“你那旧疾,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一身的伤……当真如你所说,是遭了拍花党?”
来了!正戏开场!
沈清弦心中凛然,知道这是决定她能否在陆府立足、乃至能否借助老夫人之势的关键时刻。她不能全盘撒谎,但也绝不能说出真相。她需要半真半假,引导老夫人的思路。
她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又强忍着不让它落下,那强作镇定的模样更显可怜。“奴婢不敢欺瞒老夫人,”她声音哽咽,“那拍花党之事,句句属实。只是……只是奴婢被囚禁之时,曾隐约听到看守之人醉酒后提及……提及‘上头有令’、‘不能留活口’……奴婢当时只当是吓唬,拼死逃出后,细细想来,却觉心惊……奴婢家道中落,与人无冤无仇,为何……为何会有人要置奴婢于死地?除非……除非是因为奴婢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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