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的门在身后合拢,落锁的声响清脆而冰冷,将沈清弦与外界彻底隔绝。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料和淡淡霉味,光线从高处的窄窗透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昏黄的光斑。
周妈妈抹着眼泪,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这间简陋的屋子,将唯一的木板床铺上带来的粗布被褥,又找来一个缺了口的瓦罐,倒上清水。“姑娘,委屈你了……”她声音哽咽,看着沈清弦苍白憔悴的脸色和手腕上刺目的淤痕,心疼得无以复加。
沈清弦轻轻摇头,握住周妈妈的手,低声道:“妈妈,能回来,已是万幸。只是连累你为我担惊受怕。”
“说的什么话!”周妈妈急忙道,“只要姑娘平安,老奴做什么都愿意!”她压低了声音,“姑娘,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那些天杀的拍花党……”
沈清弦垂下眼睫,长长的阴影落在眼下,更添几分脆弱与隐忍。“妈妈,别问了……”她声音微颤,带着不堪回首的痛苦,“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菩萨保佑。”
周妈妈见状,哪里还敢再问,只当她是受了天大的刺激和委屈,连忙道:“不问不问,姑娘快歇着,老奴去瞧瞧大夫来了没有。”
周妈妈出去后,沈清弦才缓缓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仔细打量着这间囚笼般的偏房。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便别无他物,墙角结着蛛网,处处透着荒废与冷遇。但这正是她想要的——低调,不引人注目。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那些由哑婆秘药制造的淤痕传来轻微的刺痛和麻痒,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与处境。狼狈、脆弱、惊弓之鸟,这是她必须维持的表象。
大夫很快被李妈妈领着来了,是个面相古板、眼神精明的小老头。他把脉的时间很长,眉头时而紧蹙,时而松开,又仔细查看了沈清弦手腕脚踝的“伤”和脖颈的勒痕。
“姨娘身子亏损得厉害,气血两虚,肝郁气滞,加之惊吓过度,需好生静养,万不可再受刺激。”大夫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些皮外伤,倒是不妨事,用些化瘀消肿的药膏,几日便可消退。只是这心神之伤,非药石能速效。”
他开了些寻常的安神补气血的方子,便提着药箱离开了。李妈妈听着大夫的诊断,与沈清弦的说辞并无太大出入,脸色稍霁,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完全褪去。她吩咐一个小丫鬟去抓药,又严厉警告沈清弦安分守己,便锁门离去。
汤药和简单的饭食每日由不同的粗使丫鬟送来,通常是冰冷的馒头和不见油星的菜汤。送饭的丫鬟大多面无表情,放下食盒便走,不愿在这“不祥”的偏房多待片刻。
沈清弦乐得清静。她每日按时服用周妈妈偷偷熬好的、哑婆给的调理药剂,对外则表现出配合大夫治疗、安心养病的姿态。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床上“昏睡”或靠着墙壁发呆,实则耳听八方,敏锐地捕捉着门外婆子的闲聊、远处丫鬟的脚步声,以及这座庞大府邸在清晨与黄昏时分特有的、细微的喧嚣与沉寂。
她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着这半月来府内的动向。王夫人因她归来之事,发落了好几个背后嚼舌根的下人,府内气氛一时有些压抑。陆明轩似乎忙于朝务,对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典妾并未过多关注。而老夫人那边,自翡翠来过一次后,便再无声息,仿佛那日的维护只是一时兴起。
这日午后,送饭的是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眼神怯怯的。她放下食盒,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飞快地瞥了沈清弦一眼,低声嗫嚅道:“姨娘……您的药……”
沈清弦心中一动,抬眼看去,只见那小丫鬟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纸包,迅速塞到沈清弦手中,然后像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跑了。
沈清弦捏着那尚带体温的纸包,入手微沉。她不动声色地藏入怀中,直到夜深人静,才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打开。纸包里并非药材,而是几块精致的、还带着温热的桂花糕,以及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四个娟秀的小字:“静心,待时。”
没有落款,但这字迹,沈清弦认得——是老夫人身边大丫鬟翡翠的笔迹!
这意外的“馈赠”像一粒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沈清弦心中漾开圈圈涟漪。老夫人为何再次示好?是单纯的怜悯,还是另有所图?这“待时”,等待的又是什么时机?
她仔细回想前世关于这位陆府老太君的零星记忆。老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年轻时便以贤德和智慧着称,陆老侯爷去世后,她虽不大管事了,但在府中威望极高,连陆明轩和王氏也不敢轻易忤逆。她从不轻易表态,一旦出手,必有其深意。
难道,老夫人看出了什么?看出了她伤痕的蹊跷?或是通过某些渠道,知晓了她失踪背后的不寻常?沈清弦无法确定,但这份来自府内最高统治者的、含义不明的善意,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也是一步需要谨慎应对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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