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厅堂,比上一次对质时更添了几分肃杀。陆张氏端坐主位,面沉如水,手指死死掐着那串佛珠,仿佛要将它捏碎。陆明轩坐在下首,脸色铁青,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跪在堂下的沈清弦身上。那方绣着诡异符号的丝帕和那块刻着“轩”字的玉佩,就摆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每个人的神经。
沈清弦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泪痕未干,一副被这突如其来的滔天罪名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她低垂着头,肩膀瑟缩,将柔弱无助演绎到了极致。
“沈氏!”陆张氏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嫌恶,“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这秽物,这玉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箱笼之中?!你与那西域邪教,是何关系?!又为何私藏轩儿贴身之物?!今日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家法无情!”
沈清弦仿佛被这厉声质问吓得浑身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细弱游丝,带着哭腔:“夫人……爷……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那箱笼里的,确确实实都是奴婢入府时带的旧物,早已弃之不用,周妈妈可以作证……奴婢……奴婢怎会私藏这等污秽之物,又怎敢……怎敢觊觎爷的贴身之物……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啊!”
她哭得凄惨,字字句句却咬得清晰,将“栽赃陷害”四个字重重地抛了出来。
“栽赃陷害?”陆明轩冷笑一声,声音冰寒刺骨,“谁人会栽赃于你?又为何要栽赃于你?这帕子上的绣工,与你初入府时所做针脚何其相似!这玉佩,更是本官随身之物,前几日不慎遗失,怎会如此巧合,出现在你的旧物之中?!”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沈清弦只是摇头哭泣,一副百口莫辩的绝望模样,“奴婢入府以来,谨小慎微,从不敢行差踏错,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这帕子……这帕子虽针脚拙劣与奴婢相似,但天下女红拙劣者何其多,怎能单凭此就认定是奴婢所为?至于爷的玉佩……奴婢身份卑贱,连近身伺候爷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能……能拿到爷的贴身之物?这……这分明是有人欲置奴婢于死地啊!”
她的话,逻辑清晰地将自己从“有能力犯罪”的嫌疑中摘了出来。一个不被待见、连近身都难的典妾,如何能拿到翰林修撰的贴身玉佩?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陆明轩眉头紧锁,沈清弦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他自己也清楚,这玉佩遗失得蹊跷,如今出现在沈清弦这里,更是蹊跷中的蹊跷。
陆张氏却不管这些,她只觉颜面尽失,怒道:“巧言令色!证据确凿,还敢狡辩!看来不动家法,你是不会招了!来人——”
“母亲且慢!”陆明轩突然出声阻止。他盯着沈清弦,眼神变幻莫测,“你口口声声有人栽赃,那你可知,何人与你如此深仇大恨,要用这等手段害你?”
他终于问到了关键!
沈清弦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迟疑和恐惧,她怯生生地抬起眼,目光飞快地扫过陆张氏和陆明轩,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带着巨大的惶恐,仿佛不敢言说:“奴婢……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反而更引人怀疑。
“说!”陆明轩厉声喝道。
沈清弦仿佛被吓住,身体猛地一抖,伏在地上,带着哭音道:“奴婢……奴婢入府以来,除了谨守本分,唯有……唯有日前因绣样之事,与锦瑟阁有些往来,赚了些微薄银钱……或许……或许是因此碍了谁的眼,招了谁的忌恨……又或者……或许是因奴婢这尴尬身份,本就惹人厌弃,有人……有人不想让奴婢安稳度日……”
她没有直接点名柳依依,却句句都在指向她!锦瑟阁的财路,沈家孤女的身份,都是柳依依曾经试探和忌惮的点!她刻意将动机引向后宅常见的嫉妒和排挤,而非更深层的政治阴谋,这更符合她一个“无知”典妾的认知水平。
陆明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锦瑟阁!又是锦瑟阁!他早就觉得那绣庄出现得突兀!还有柳依依……她之前就对沈清弦诸多试探,小蝶的死更是与她脱不了干系!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她在背后搞鬼?就因为她嫉妒沈清弦得了锦瑟阁的青睐?还是……她察觉到了沈清弦可能与西域符号有关,想借此一石二鸟,既除掉沈清弦,又将这“秽物”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一想到那诡异的符号可能真的与柳依依有关,而柳依依还想利用此事构陷他(那玉佩就是明证),陆明轩心中的怒火就难以抑制!这个女人,简直是个祸害!
陆张氏却对什么锦瑟阁、什么柳依依的忌惮不感兴趣,她只在乎陆府的声誉和儿子的前程。她不耐烦地打断:“休要东拉西扯!如今铁证如山……”
“母亲!”陆明轩再次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此事疑点重重,仅凭这两样东西,难以定论。这帕子绣工可仿,玉佩亦可盗。若仓促定罪,恐正中那幕后黑手下怀,玷污我陆府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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