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齐贵人那番看似病弱、实则句句机锋的“谈心”,如同在苏荔心湖投下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更深沉的警惕。齐贵人想借刀杀人,意图明显,却也侧面印证了年贵妃如今的处境——已焦灼到连失势之人都能嗅到危险,并试图利用的地步。
苏荔愈发谨慎。她将长春仙馆守得铁桶一般,对弘曕的照料更是精细到极致,所有饮食衣物必经银针、验毒雀再三查验,入口之物必由云珠或绝对心腹先行尝试。她自己也深居简出,非必要不踏出宫门半步,将“稳”字诀贯彻到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日,内务府呈报上来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事——负责宫中部分杂役调配的“打扫处”两名管事太监,因争夺肥差(负责御花园部分区域的清扫管理)发生斗殴,致使一名小太监重伤。事情闹大,按宫规需重罚,甚至可能牵连上司。
这类人事纠纷,以往多是皇后或内务府高层酌情处理,如今却层层上报,最终堆到了苏荔的案头。显然,有人想看她如何处置,是立威严办,还是怀柔安抚?不同的选择,会向六宫传递不同的信号。
苏荔没有立刻决断。她先让粘杆处暗中查访了这两名管事太监的背景。结果不出所料,一人与翊坤宫某个二等太监是老乡,平日走得颇近;另一人则曾因办事得力,得过当年还是齐妃的齐贵人一句口头夸奖。
水果然被搅浑了。苏荔心中冷笑。这看似是底层争斗,背后却可能牵扯到高位妃嫔的暗手。若处理不当,无论严惩哪一方,都可能被解读为对某一阵营的打击,从而引火烧身。
她沉思片刻,有了计较。她并未传唤当事人,而是直接给内务府下了批条:“宫人斗殴,重伤同僚,藐视宫规,罪不可赦。着将涉案两名管事太监一律革职,杖责四十,贬入辛者库为役。其上司,打扫处总管太监,御下不严,罚俸半年,以观后效。此事由内务府依宫规明发谕示,以儆效尤。”
处理得干脆利落,不偏不倚,各打五十大板,并将管理责任上追一级。既不深究背后可能的人情关系,也彰显了协理宫务的公正与威严。批条下发,内务府依令执行,一场风波瞬间平息。六宫观望者见懿妃出手果决,且毫无牵扯他事之意,暗中议论稍歇。
此事刚了,另一件更棘手的事情接踵而至。内务府银库郎中面色惶恐地来报,核对旧账时发现,去岁有一笔三千两的“宫苑零星修缮”款项,账目记录与核销单据对不上,经手的两名库吏一人已病故,另一人支支吾吾,说不清银子具体去向。三千两不是小数目,且发生在先帝丧期,若被有心人揪住,可大可小。
苏荔心中警铃大作。贪墨宫帑,尤其是在国丧期间,是重罪。这陈年旧账在此刻被翻出,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将火引到她协理期间?她协理宫务后账目清明,若此前烂账被翻出,她亦有失察之责。
她立刻调阅了所有相关卷宗,发现账目做得极为粗糙,漏洞明显,几乎像是故意留下把柄。而那名活着的库吏,背景简单,看似与各宫无涉。但越是如此,越显蹊跷。
苏荔没有声张,只吩咐银库郎中暂将此事压下,严加看管那名库吏,不许与外人接触。她则密令粘杆处,不惜一切代价,查清那名已“病故”库吏的真正死因、生前最后接触过什么人,以及这笔银子是否通过特殊渠道流入了某些人的口袋。
她在等,等粘杆处撬开真相的缝隙。她隐隐感觉,这不仅仅是贪墨,更可能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的前奏。
就在这内外交困的压力下,雍正竟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傍晚,轻车简从来到了长春仙馆。他未穿龙袍,只着一身石青色常服,肩头带着湿气,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冷厉。
苏荔忙迎驾。雍正摆手免礼,径直走到摇车边,看着熟睡的弘曕,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一瞬,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孩子红润的脸颊。
“近日宫里事多,你辛苦了。”他转过身,在榻上坐下,声音有些沙哑。
“臣妾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苏荔垂首奉茶。
雍正接过茶盏,并未喝,只是握在手中暖着:“打扫处的事,你处理得妥当。非常时期,需用重典,以正视听。”
“皇上谬赞,臣妾只是依宫规办事。”
“宫规……”雍正哼了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宫规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有些人,总想着钻宫规的空子,或者……利用宫规,排除异己。”
苏荔心中一动,知他意有所指,可能是指皇后旧案,也可能是指近日暗流,谨慎答道:“皇上圣明。故而臣妾协理宫务,首重‘明晰’二字。账目明晰,流程明晰,责权明晰,让宵小无处遁形,亦让守法者不受无妄之灾。”
雍正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同:“你倒是始终记得朕的话。明晰……不错。水至清则无鱼,但朕这宫里,不要浑水摸鱼的蠹虫!”他语气转冷,“皇后之事,便是前车之鉴!朕绝不容许后宫再出第二个乌拉那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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