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赏赐妆花缎和文房四宝的口谕,如同在看似平静的后宫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苏贵人以“治下有方”获赏,这理由在前朝或许寻常,在讲究“德言容功”的后宫,却显得格外扎眼。一时间,六宫目光再次聚焦钟粹宫,探究、猜忌、嫉恨,种种情绪暗流汹涌。
苏荔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听着太监宣旨,心中并无多少欢喜,反而警铃大作。这份赏赐,是肯定,更是将她架在火上烤。雍正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也告诉她:他看到了她的“用处”,并且愿意为此支付代价。但这“用处”若不能持续,甚至惹出麻烦,代价也将是惨重的。
赏赐之物被恭敬地送入库房。苏荔摩挲着那光滑冰凉的缎面,目光却落在那套湖笔徽墨上。文房四宝……皇帝赏这个,意在何为?是鼓励她继续“记录”,还是别有深意?
她摒退左右,独坐窗前,望着庭中积雪,心绪难平。钟粹宫的初步整顿,只是小试牛刀,靠的是清晰账目和明确职责这类“技术”手段,尚在宫规允许的模糊地带。但若要真正在这深宫立足,仅打理好一宫之事远远不够。必须找到更大的“舞台”,展现更不可替代的价值。那个关于“绩效考核”的模糊念头,再次浮现,但这次,她需要更具体的切入点。
机会来得很快。年关将至,内务府筹备宫中年宴、赏赐、祭祀等一应事务,忙得人仰马翻,疏漏频出。各宫主位为了脸面、赏赐份额明争暗斗,摩擦不断。这日,就连向来自矜身份的年贵妃,也因内务府送去的年节用缎颜色不合心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牵扯出份例发放不公的旧账。皇后虽出面弹压,但六宫怨气已积压甚深。
消息传到钟粹宫,苏荔心中一动。混乱,往往意味着机遇。她想起之前查阅宫规时,曾看到过关于后宫用度、份例定例的繁琐条文,但执行起来却往往凭的是资历、圣心和内务府的“惯例”,弹性极大,这正是纷争的根源。
她闭门谢客,让掌事宫女云珠悄悄找来近年内务府关于年节份例发放的旧档副本(这得益于她之前整顿钟粹宫时与内务府底层书吏建立的些许“良好关系”)。她埋首于浩如烟海的账册条文之中,昼夜研读。云珠见她如此,虽不解,但也默默帮着整理抄录。
几天后,苏荔看着面前几张自己绘制的、条理清晰的表格,心中有了计较。表格上,分门别类列明了皇后、贵妃、妃、嫔、贵人等不同位份,在年节时应得的绸缎、金银锞子、茶叶、香料等各项物品的具体品类、数量、规格定例,以及往年实际发放的浮动情况。她还根据宫规和往例,备注了特殊情况下(如生育皇子、有功于上等)可能有的增赐条例。一图胜千言,这比繁琐的文字规定直观了何止十倍!
但这东西,绝不能由她直接拿出来。那无异于挑衅整个后宫体系和内务府的利益集团。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皇帝“自然而然”发现她这份“用心”的契机。
契机很快来了。腊月二十,雍正突然召见几位主位娘娘于养心殿,询问年节事宜,似是对近来的纷争有所耳闻,意在敲打。苏荔作为新晋贵人,本无资格参与,但雍正却特意下旨,传她一同觐见。
苏荔心知肚明,这是考较,也是给她出的难题。她精心准备,穿上符合身份的淡雅旗装,薄施脂粉,既不过分招摇,也不失恭敬。
养心殿东暖阁内,地龙烧得暖烘烘的。雍正端坐炕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皇后、年贵妃、齐妃等依次坐在下首绣墩上,气氛微妙。苏荔跪拜行礼后,敬陪末座,垂首敛目,降低存在感。
果然,雍正很快将话题引到了年节用度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年关在即,六宫用度,关乎天家体面,亦需彰显朝廷节俭之意。近来朕听闻,各宫于份例用度上,颇有些议论。皇后,你怎么看?”
乌拉那拉皇后忙欠身道:“回皇上,皆是臣妾打理不周,致使姐妹间有些许误会。已责令内务府严格按制办理,定当公允无私。”话虽得体,却略显空泛。
年贵妃轻笑一声,语气娇柔却带刺:“皇后娘娘自然是公允的。只是内务府那帮奴才,最是看人下菜碟。同样的份例,送到各宫的东西,成色、数量难免有出入。若都按死规矩来,倒也省心,就怕……有人仗着体面,多吃多占,底下人难免有样学样。”这话隐隐指向资历老、子嗣多的齐妃。
齐妃岂是省油的灯,立刻反唇相讥:“贵妃妹妹这话说的,好像谁短了你的用度似的。你的份例可是头一份,内务府巴结还来不及,怎会短缺?倒是有些新人,不知规矩,份例还没领熟,倒先惦记起别的了。”目光似无意扫过末座的苏荔。
战火眼看要烧到自己身上,苏荔心中冷笑,却依旧低头不语。
雍正将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番妇人争讼感到厌烦。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苏荔身上:“苏贵人,你入宫不久,旁观者清。对此事,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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