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也将苏荔彻底投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墨锭的味道,却压不住那股冰冷刺骨的威压。
四爷胤禛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并未批阅文书,只是垂眸看着手中一枚温润的玉扳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烛光映照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德妃的去世显然让他损耗巨大,但那股深沉的威严却愈发迫人。
邬先生静立一旁,目光平和,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苏荔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怀里的那张符纸,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几乎要颤抖。她不知道这次召见所为何事,是否与庵堂之行有关?是否柳儿已经暴露?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胤禛缓缓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探照灯,落在苏荔身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起来回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嗻。”苏荔谢恩起身,垂首侍立,不敢直视。她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应对上,将符纸带来的惊涛骇浪死死压在心底。
“皇粮庄的账目,可还顺利?”胤禛开口,问的却是看似无关的公务。
苏荔心中微凛,谨慎回答:“回贝勒爷,账目已核对完毕,收支清晰,并无出入。庄头行事还算规矩。”
“嗯。”胤禛应了一声,手指在案上轻轻一敲,话锋陡然一转,语气莫测:“近日府中屡生事端,库房、庵堂,皆不太平。你身处账房,耳目灵通,可曾察觉……府中人心有何异动?”
来了!果然切入正题!而且直接点出了“庵堂”!
苏荔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这是在问她是否知道柳儿假死的真相?还是在试探她对府内暗流的了解程度?
绝不能承认去过庵堂!也绝不能主动提及柳儿!
她深吸一口气,依旧采用迂回策略,将问题引向宏观管理层面:“回爷的话,奴才愚钝,只知埋头账目。然奴才窃以为,府中近日变故频仍,娘娘薨逝,上下悲恸,难免人心浮动。加之库房、庵堂之事,更添惶惑。当此之时,严明规矩,肃清内务,使各安其位,或可定人心。”
她避开了具体人事,只谈“人心浮动”的现象和“严明规矩”的解决方案,既回答了问题,又撇清了自己窥探的嫌疑。
胤禛未置可否,目光转向邬先生。
邬先生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深意:“姑娘所言在理。然规矩易立,人心难测。尤其利益交织之处,纵有严规,亦难免阴奉阳违,暗流涌动。姑娘掌稽核之权,于账目细微处,或能窥见人心之幽微。近日核销,可曾见有……不合常理之请款?或……用途蹊跷之支用?”
问题更加尖锐了!直接指向账目背后的“人心”和“蹊跷用途”!这几乎是在明示她关于福晋院异常开支的事!
苏荔的心脏狂跳到了极点!邬先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在引导她揭发福晋?还是在试探她是否知情、是否忠诚?
她紧紧攥着袖中的手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怀里的符纸烫得像要燃烧起来。
说?还是不说?
说!福晋巫蛊之事,惊天动地,一旦揭穿,四爷府必将天翻地覆!她作为揭发者,是功臣?还是知道太多必须被灭口的棋子?四爷会如何处置福晋?会相信她一面之词吗?那符纸是证据,但也是催命符!
不说!隐瞒如此重大的逆案,一旦事后败露,她就是同谋!死路一条!而且,邬先生此刻询问,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某些线索,隐瞒就是欺瞒,后果更严重!
电光石火间,苏荔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部分坦白,引导调查,但绝不出示关键证据!
她再次跪下,以额触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忠诚:“贝勒爷、邬先生明鉴!奴才……奴才近日核销账目,确曾见些许支用,与旧例常情略有参差,心中存疑,然……然事关内院主子,奴才人微言轻,不敢妄加揣测,唯有依例记录在案,未曾……未曾敢轻易禀报。”
她承认看到了“异常”,但强调“不敢揣测”、“依例记录”,将皮球踢回给上位者,同时表明自己谨守本分、不越雷池的态度。
书房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胤禛和邬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良久,胤禛才缓缓道:“哦?是何等参差?举例言之。”
机会!也是陷阱!
苏荔心一横,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但能引起联想的例子:“譬如……奴才见福晋院近月采买文房用具,品类规格异于往常,且……且浆洗、炭火用度增减突兀,与往年惯例不符。奴才愚见,或系主子心境变化所致,然为账目清明计,故已标注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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