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熏香袅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四爷胤禛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并未批阅文书,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
高毋庸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苏荔屏息凝神,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四爷突然召见,是福是祸?是因为李氏院的事,还是孙公公的谗言起了作用?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胤禛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苏荔身上,那目光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情绪。
“起来回话。”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嗻。”苏荔谢恩起身,垂首侍立,不敢直视。
“近日府中账目,可还顺遂?”胤禛开口,问的依旧是寻常公事,但苏荔敏锐地感觉到,这绝非简单的寒暄。
“回贝勒爷,托爷洪福,账目收支清晰,各院用度核销亦按新例试行,暂无大碍。”苏荔谨慎回答,字斟句酌。
“嗯。”胤禛应了一声,手指在案上轻轻一敲,话锋陡然一转,“李氏院近来的用度,核销可还……规矩?”
来了!
苏荔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果然是为了李氏院!
她大脑飞速运转,如何回答才能既如实反映情况,又不至于引火烧身?
“回爷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侧福晋院里一应开支,票据手续俱全,奴才依例核销,并无逾矩之处。”
她先肯定“手续俱全”,这是事实,避免直接指控。
但紧接着,她话锋微转,采用了一种更迂回的方式:“只是……奴才愚见,账目之事,除却手续合规,亦需观其常理。譬如日常用度,当与往例、他院相较,察其异同,方能防微杜渐。”
她没有点名李氏院,而是提出了一个宏观的“审计原则”,将个人行为上升到了工作方法论。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似乎对她的回答产生了兴趣:“哦?依你之见,近日可察有何‘异同’?”
机会!
苏荔知道,这是她将调查发现以“工作建议”形式呈报的绝佳时机!
她依旧垂着眼,语气恭敬而客观:“奴才浅见,譬如各院文房用度,多与阿哥格格课业进度相合,采买亦有常例。然近月来,个别院落此类用度频次与品类,略异于常,且与库房实际领用记录,微有参差。此等细微之处,或系事出有因,然为账目清明计,奴才以为,日后核销此类用度,或可增一验看环节,核对实物与票据是否相符,以免……账实不符,徒生误会。”
她将“李氏院文具异常”这个具体案例,模糊化为“个别院落”的“细微之处”,并将解决方案导向“增加验看环节”这个制度建设层面,完全撇清了个人针对的嫌疑,显得大公无私。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胤禛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微微眯起眼,看着苏荔,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
苏荔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后背沁出冷汗,但依旧强自镇定。
良久,胤禛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账实相符……言之有理。高毋庸。”
“奴才在。”高毋庸连忙躬身。
“日后各院采买器玩、文具、香料等项,凡价值超过十两者,核销前,着库房派人验看实物,登记在册,与票据一并存档。”胤禛淡淡吩咐道。
“嗻!奴才遵命!”高毋庸应下。
苏荔心中一震!四爷采纳了她的建议!而且直接形成了制度!这无疑是对她工作的极大肯定,也是对李氏院那边的一个明确警告和限制!
“钮钴禄氏。”胤禛的目光再次转向她。
“奴才在。”
“你心思缜密,所见不俗。然府中事务,盘根错节,非仅账目清晰便可万事大吉。”胤禛的语气带着一丝深意,“往后行事,更需谨言慎行,明察秋毫,亦要……懂得分寸。”
“奴才谨记贝勒爷教诲!定当恪尽职守,谨守本分!”苏荔连忙应道。这番话,既是肯定,也是提醒,更是告诫她不要卷入过深。
“嗯。”胤禛摆了摆手,“下去吧。”
“嗻!奴才告退。”苏荔行礼,缓步退出书房。
直到走出很远,她才感觉双腿有些发软,靠在廊柱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了!而且,她似乎还赢得了四爷一定程度的认可和……保护?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庆幸,高毋庸就从后面跟了上来,脸色依旧严肃。
“钮钴禄姑娘,”高毋庸压低声音,“贝勒爷的话,你可明白其中深意?”
苏荔心中一凛:“请总管明示。”
“贝勒爷让你‘明察秋毫’,是要你继续留心;让你‘懂得分寸’,是让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查,什么不该查。”高毋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府里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有些人,有些事,碰不得。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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