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几天观音土饼,大人的腹胀开始显现,孩子们更是哭闹不止,排泄困难。平安县的气氛,从绝望的沉寂,转向一种焦躁不安的病态。而老天爷似乎还嫌不够,烈日持续炙烤着大地,田里残存的些许耐旱作物也蔫头耷脑,井水水位明显下降。天灾人祸,仿佛要将这片土地最后的生机彻底榨干。
这时,孙老倔站了出来。这老头儿比谁都急,他亲眼看着自己精心维护的农具生锈,看着土地龟裂,看着人们吃土苟活。他把自己关在堆满木材和工具的工棚里,对着杜明远留下的几本残旧农书,还有狗蛋帮他找来的、不知从哪本杂书上描下来的简易水车图样,比比划划,废寝忘食。
“倔叔,您这又是琢磨啥呢?这节骨眼上,还能造出粮食来?” 李火火提着半桶浑水过来,看着满地刨花,直叹气。
孙老倔头也不抬,用炭块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草图:“粮食造不出来,但能造‘水’!没看见井快干了吗?咱得把沱河的水,引上来!”
“引水?说的轻巧!河岸比咱田地低那么多,咋引?肩挑手提,累死也浇不了一亩地!” 李火火觉得这老头儿饿糊涂了。
“靠这个!”孙老倔猛地指向那张简陋的图样,眼睛里有火苗在跳,“龙骨水车!古书上有的玩意儿!俺年轻时见过!不用油,不用电,就靠人踩!能把低处的水,送到高处去!”
他说的“龙骨水车”,是一种古老的提水灌溉工具,主要由“虎头”(驱动齿轮)、“车桶”(水槽)和“龙骨”(木链刮板)组成,通过人力踩踏,带动木链循环转动,刮板就能将水从低处带入水槽,提升到高处。孙老倔凭借模糊的记忆和农书上的零星记载,决心复原它。
想法虽好,做起来难如登天。平安县没人真正造过水车。孙老倔只能带着几个懂点木工活的徒弟,一边琢磨,一边试制。“虎头”的齿轮咬合不对,踩起来费劲;“车桶”密封不好,漏水严重;最要命的是“龙骨”链条,用的木材不够坚韧,转几圈就断裂。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废料堆成了小山。有人开始说风凉话:“倔老头瞎折腾,有这力气不如多去挖点野菜!”
孙老倔闷着头不吭声,手上被工具划破的口子结了痂又破。他跑去请教红姑手下一个早年走过南闯北的暗卫,根据描述修改齿轮形状;又让钱多多想办法找来一点桐油,浸泡木制零件增加耐磨性。最关键的木链问题,他忽然想起后山有种野生的“牛筋木”,木质极为坚韧,不易断裂,立刻带人砍伐回来,连夜加工。
几天后,一架简陋但结构完整的龙骨水车,终于立在了一口靠近沱河、水位较深的废井旁。消息传开,半信半疑的百姓围了过来。孙老倔深吸一口气,和李火火两人踏上水车的踏板。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水车的“虎头”开始转动,带动长长的“龙骨”木链在“车桶”内循环起来。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就在人们快要失望时,一股浑浊的河水,突然从水车出口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出水了!出水了!” 人群爆发出久违的欢呼声!
孙老倔和李火火更是卖力踩踏,水流逐渐变大。然而,将水提升到地面高度已属不易,要灌溉高处的田地,扬程还远远不够。孙老倔观察着水流和地势,喘着粗气对石磐喊:“守备!一部车不够!得接力!像……像爬梯子一样,一部接一部,才能把水送到岗上去!”
他立刻着手设计第二部、第三部水车,要形成梯级提水。连续的高强度劳作和饥饿,让这年过半百的老人体力严重透支。就在他指挥众人安装第二部水车的基架时,眼前一黑,一头从井台栽倒,晕了过去。
“倔叔!”
“孙爷爷!”
众人惊呼,七手八脚把他抬到阴凉处,柳娘子赶紧拿来温水一点点喂他。孙老倔悠悠转醒,第一句话就是:“车……车装好了没?别……别停……”
这时,狗蛋带着一群半大少年跑过来,喊道:“倔爷爷!我们来踩水车!我们年纪轻,有力气!” 接着,小丫组织妇孺们也来了,负责用盆桶传递水车提上来的水,浇灌最近的菜地。甚至连吃了观音土身体不适的老人,也挣扎着过来帮忙递工具、看管孩子。
一幅悲壮而感人的画面出现了:第一部水车由李火火带着青壮轮流踩踏;第二部水车由狗蛋和少年们接手;妇孺们则排成长龙,用水桶、木盆,甚至陶罐,将水一捧一捧传递到更高处的坡地。汗水混着河水,浸湿了每个人的衣衫,但没有人喊累,没有人退缩。一种“人定胜天”的信念,在无声的协作中传递。
孙老倔被人搀扶着坐起来,看着这井边河畔、坡上坡下男女老少齐心协力车水、传水、浇地的场面,想起古籍中记载的集体抗旱场景,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水,滚滚而下。他嘶哑着嗓子,对身边的石磐说:“守备……看……看啊!天不帮咱,咱自己帮自己!这……就是咱平安县的根啊!”
然而,望着依旧高悬的烈日和远处大片干裂的土地,这点水量无疑是杯水车薪。这依靠血肉之躯筑起的水利长城,能否真的抗衡持续的天灾?这“人定胜天”的豪情,在残酷的自然面前,是最后的抗争,还是无谓的挣扎?孙老倔醒来后,是带领大家创造奇迹,还是迎来更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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